我连玉晴过世都没敢仔细跟她说过,就是恐她害怕,没想到下面的人偶尔一露口风,倒把她唬得更紧了。
小孩子眼睛干净,怕是看见什么也未可知。我淡淡道。
舅母眼中有一抹浮于暗色的光。
这些天,你都去了哪里?玉晴好歹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发丧后顾大人就扶枢回了顾氏的老家,这不合规矩,既然已经过了门,又没有被休弃,哪里还有埋骨娘家的道理,这与顾大人脸上也不好看。我倒是想劝,可你人都不在,你舅舅又滞留宫中一时回不来,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也是拦不住他们。
拦什么,人都已经不在了,顾大人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既然顾家都不介意,我这样的人难道还好意思跟他们计较什么名声。
舅母叹口气,伸手顺了顺耳边滑落的发丝。
你这几日在何处落脚的,舅母不是不体谅你的难处,只是有些事难道一个人就能想通了?
我在等。
等什么。
我在等什么,舅母您不是很清楚么。惨然的笑,不过是在等一个契机,又或是在等一个奇迹,实在等不到了,这才不得不回来。
她认真的看着我。
凌风,这些天的变故你想必已经精疲力竭,去歇息吧,有什么话明日起来细说,夜深了,你留在我屋子里也多有不便。
这几天玉晴看着好多了,你不在家的那段她日日为你悬着心,等孩子出来后你可要多疼爱着她一些,少往那些个下九流的地方跑,没个缘由也别早早的就置上妾室,之前你总爱耗在麝云坊,你舅舅为此担心不小。要我说,那些地方的女子再绝色又有什么好,水性杨花,不是都说戏子无情么,不过白白诓了你钱财套了你的话去。
我将她当日对我说过的话一字不漏的重复了一遍。
你这是何意?舅母蹙眉道。
舅母,你从何处听闻麝云坊这三个字的,京城**那么多,你怎么如此了解我的去处,舅舅最是尊重妇仪,不会跟你谈论这些。
京中最有名的不就是麝云坊么,我也是出阁妇人,闲了多少也会有听闻,不过随意举例一说,何曾细想。
那套了我的话去又是什么意思,我一介虚职武官又有什么话好套的?
也是顺嘴白嘱咐一句,万事总该存个小心。
我笑笑,拿起桌上的茶一口喝干再坐下,喉咙却还是干渴得滚烫。
其实,在西凉的时候我和舅舅曾一度以为两人都回不来了,那时候舅舅细细说起过他与邵姑娘的往事,他对我说,此生能与邵姑娘相逢,是他最大的运气。
哦,年少往事总是让人回味的。舅母脸色一白,缓缓说道。
是啊,何止回味,简直刻骨铭心。我刻意将所知道的一切真假参半的说起来,舅舅与邵姑娘两情相悦之时,舅母您一家还在邵府上卖命吧,您和邵姑娘在身份上何止天壤之别。我一直奇怪,舅舅即使与邵姑娘错过了,也该找个与身份相宜的大家闺秀才对,怎么会拖了那么久之后娶了您呢?
舅母放于桌面上的手指一缩,我不等她开口自顾自往下说道:
但是在西凉听了舅舅的一番话之后,我忽然就明白了,舅舅他,从不曾有一日将邵姑娘从心底略微放下过,得不到她的人,能得到她身边的物件日日相伴寄托哀思也好贴身婢女,可不就是能答会说的活物件么。
你在说什么!什么物件!我是周世林明媒正娶的夫人,是你的舅母,你竟然敢对我如此无理放肆
舅母?您自己也该知道这不过是个面子上的称谓罢了,若是舅舅不曾遇到邵姑娘,若是邵姑娘没死,又何来您这个舅母呢。
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莫要等我叫人来。
若是不怕下人多嘴您大可叫人来,与她激动的情绪不同,我心里一丝波澜也没有,只是机械的将这些天想好的话一字字呆板说出。
舅舅曾说您最是善解人意,若不是有您在,他连一个可以聊起邵姑娘的人都没有,可是,他不知道您其实最恨的人就是邵云霄吧,也是,再是忠心,已经死了的人哪里比得上自己的丈夫重要,您也是个女人,这世间没有几个女人能心甘情愿的与人分享丈夫,更何况您连邵云霄的替身都算不上,大概只能算是舅舅寄托哀思的影子。
我的话终于彻底激怒了舅母,她伸出手啪的给了我一巴掌,我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闭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是,世林他是喜欢过那个邵云霄,可是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十几年了你不知道吗,我是恨她,除了出身我又有什么比不上她,她不过比我强在命好,这个死人,活着的时候光明正大的支使我,死了还要阴魂不散的抢我的丈夫,当初在市集上初遇世林的人明明是我,是我啊!可她顶着主子的名号,轻易的就能通过我结识他,活该她死了,死的好,就是死的太晚了!
你如此恨她,这些年却又不得不逼着自己在舅舅面前装模作样,想必不好过吧。
我阴沉沉的看着她扭曲的脸,那个昔日温婉的妇人如今脸上只有被不断拉扯开的怨毒。
你恨邵云霄,可她已经死了,所以你就将恨转移到我舅舅身上了?
不,我没有!
那你为何要将邵云霄与舅舅的旧事泄露出去!我拍桌而起,心中怒意如翻江倒海一般涌上心头,一个妒妇如此草率的决定,却将多少人牵扯其中。
她张嘴看着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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