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有。”李疏衍道,“不过我答应了他,不说。”
白栖雨笑了:“我不必知晓。”
李疏衍看她:“为何?”
“我是女子,又是画修,生性比常人感性些。”白栖雨道,“我怕我得知了所谓‘苦衷’,会对他心生不忍。无论他是为了什么而做这种事情,都是错的。我知道这个结果就足够,不需要知道因。”
李疏衍点头道,“那些姑娘如何了?”
“我都安顿好了。”白栖雨道,“她们天资都不错,年岁也不大,天问挑走了两个想收为弟子,昆仑也有意收徒,她们都有去处。剑主可想见见她们?”
李疏衍摇摇头:“不打扰了。我听说,千秋在途中救下来一个红衣服的小姑娘,她是向你报信的那一个?”
“是。她与那些姑娘不同,是一个不大不小家族的孩子,家中对她不错,这次是出门时被打晕了带走的,与那些姑娘相比手段很是粗糙,像是……凑数的。”
“是凑数的不假。她现在于何处?”
“她实在担心家中父母,便回去了。”
李疏衍皱眉:“走了?”
“有何不妥吗?”
李疏衍捏了捏眉心:“不,只是……她何时走的?”
“走了不足一炷香时间。”白栖雨道。
“往何处走了?”
“天问后山,有一条天问弟子守着的官路。她从那边出天问派,便直接是中州最大的官道,而后应是一路向南……她未与我细说家族在何处。”
李疏衍轻轻“啧”了一声:“多谢,先失陪了。”
“剑主可是要去找她?”白栖雨道,“我可以派人先——”
李疏衍一扬手打断她:“不必,我去就行了。不要派人,免得白送命。”
尾音难得多了点急促,话音未落人便已消失了。
“老四,等等!”谢千秋终于追上了前面大步流星的身影,他一把抓住沈冬在的袖口:“好了别跑了,再跑出天问派了。”
沈冬在冷着脸低着头,不看他,也不说话。
“不能吧,他说的事情,对你的打击就这么大?”谢千秋把他的头扭到自己面前,“三百年前的陈事了。”
“那个时候,我的状态,走火入魔是活该。他不推我那一下,我也会掉下去,早晚的事。”沈冬在沙哑道,“可是……如果他没有推我,我师父……是不是就不会死?”
谢千秋沉默了一会,伸手去揽他:“你……”
地面忽然一震。
两人都警觉地抬起眼,暗沉的光色贴着雨丝而来,若从高空俯瞰,半阙天问被庞大阴影兜头罩下,如倾天海浪下的一叶舟。
“什么东西?!”沈冬在震惊。
“跑!”谢千秋扯着他的腕扭头就跑,那阴影海啸般轰然坠落,眨眼漫过了天问大门和墙郭,直追二人而来。阴影覆盖之处,百物蒙上一层灰色,漆黑的人形从灰色中滋生,拔出泥泞的身躯,抓住身边的一切活物分食。
“魍魉?!”沈冬在惊道,“此物怎会出现在中州?”
中州人气重,地界气息很稀薄,不易滋生魍魉这种灵与气的集合体,魍魉最易生在极域——但魍魉却最喜吞噬活气和鲜活的血肉,大规模出现在中州,就是一场灾难。
“定有一只王,它带来的!”谢千秋急促说,“我刚刚生灵智的时候见过一只,九重山费了好大劲才消灭——它冲我们来的!想办法往天问中心引,在外围会死很多人!”
阴影如水般在地面上摊开,沈冬在顺手劈开一只爬出来的魍魉,捞起一个天问弟子严厉喝道:“快去敲钟!三声!”
那是天问的最高警戒。
那弟子领命连滚带爬赶往钟楼,谢千秋折扇一收一张,一个燃烧的火字灼灼显在雪白的扇面上,他抬袖一扬,火焰的巨龙咆哮着掠过大地,漆黑人形在高温里嘶叫扭曲。
“灵修来帮忙!”沈冬在回身扫开一片魍魉,在三百年前熟悉的土地上十分自然地找回大师兄的架势,喝道,“剑修和刀修控好距离扫刀光,精准些!撤!都回撤!打不死的,能拦住就不错了——混账玩意!滚回来!”
天问是同心圆构造,最外围的弟子没有核心弟子那么高的战斗力,不可能像沈冬在一般一剑一个,但基本素质都不差,沈冬在补过几次缺后就已经掌握了最小伤亡逃跑的技巧,忙却不乱地向着中心逃。
天问不愧为大派,最初的失措后几道流光从中央飞出,几个领头人已然组织起前线,外围压力顿时一轻,帮不上忙的往天问中央回撤,灵修学着谢千秋在风雨里扬起火焰来。
“小七在哪?”谢千秋伤还未大好,一片燎原后头就有点发晕,狠狠一咬舌尖,扭头去问沈冬在。
沈冬在也不知道,剑身一抖,溅开一圈绵密剑气,抽空道:“那阴影好像冲你去的!”
一声清啼从天而降,金色的刀光横过半边天,庞然长刀烧得赤红,直劈向阴影厚重的地面!火焰迅速在阴影面上扩展,金红色如熔岩流淌过大地,阴影的扩散被迫缓上一缓,火红发丝的少年持刀蛮横撞进魍魉的领地,周身滔天红炎。
他在阴影里杀了一个来回,在扭曲的高温里站直,长刀扛上肩,回眸应道:“在这!”
“顶着!”谢千秋也不客气,扭头就跑,阴影果然追着他去,他往哪去哪里的阴影就浓稠。谢千秋有些闹心地皱了眉,犹豫地停了停,试着往前走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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