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走投无路,战死在襄阳城中?”
王晟的腰一早便挺不直了,他便两手撑住地砖,闻言只是道:“王上可治臣违令之罪,臣绝无怨言。只是臣若奉命,既是有愧王上托付之恩,亦是置社稷于不顾,臣虽获罪,决不为此。”
刘符猛一挥手臂,将案上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扔在王晟脚下,青白色的笔筒在他身前炸开,飞起的碎瓷片划在他侧颈,登时便垂下血来,王晟却仍一动不动。刘符一边扔着,一边大喊道:“你的血是冷的吗!你没有心吗!你就看着他死!啊?看着他死!”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提着剑朝着王晟走过去,踩着一地的碎片,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待走近了,刘符跪在王晟面前,将剑柄塞进他手里,把着他的手,将剑横在自己脖子上,对着他的脸高喊道:“你把我也一块杀了吧!你心怀天下,你为国为民,我却分不清轻重,还反过来责难你,我哪里配当这个王!为了你的天下大计,啊?为了你的天下大计,把所有挡路的都杀了吧!你是伊尹、霍光,我是太甲、刘贺,废了我吧!杀了我吧!没人再挡你的路,也没人再扯你的后腿了,你自己往前走吧!走!走得越远越好!”
他把剑刃狠狠地往脖子上压,割出骇人的一道血印,鲜红的血不停地向下淌着。“王上,松手!”王晟吓了一跳,两手都握在刘符手上,用尽力气想将剑夺过来,却根本抢不过他。他心跳如鼓,无奈之下,一只手仍扣住刘符的手,另一只却去握那剑尖,两边一齐发力,用上全部力气将剑拉向自己这边,剑刃将手掌上的肉打横割断,几乎快要抵在骨头上,一时间鲜血如注,将半只袖子都打湿了,他却咬着牙仍不松手,只是仍然夺不过来。最后还是刘符大吼一声,猛地将剑掷在地上。
只听一串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如同炸开了天河的堤坝,大水朝着地面狂泻而下,奔流不止。
时暴雨倾盆,雷声轰响,狂风大作,吹得殿内烛火摇曳,令人胆战心惊。外面时而如金蛇盘空,亮如白昼,时而却漆黑如幕,伸手不见五指。
刘符踉跄着站起来,低头看着王晟,高大的身影明明灭灭。他觉得王晟眼中此时应当充满着失望、责备甚至心灰意冷,可他借着一闪而过的电光看着王晟的双眼,却觉得那眼睛仍如一汪平静的深潭,仿佛他早就料到自己会这样说、这样做。
他就像是自己说的一样,身子是冷的,血也是冷的,无论什么时候,都冷静地让人不敢靠近;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能做出最妥帖、最正确的选择。他就像是技艺娴熟的车夫,小心地控制着雍国这一辆马车,不让它有一点偏离他所规划的道路,在这个过程中,任何被从这辆车上甩下去的人都不足道。
从刘德到刘柱李九,从那谋反的卢氏再到万人殉死的襄阳城……王晟自己是这样的人,也一直希望着他、逼迫着他同样成为这样的人。
刘符知道,他自己当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走到这一天,他早已是杀人如麻,之所以觉着刘豪之死与那死在他手中的几十万人不同,只是因为刘豪是从小照料他长大的亲叔叔,在他心中不同于其他人。而王晟与他的区别便在于,王晟心中没有这个“不同之人”,天下人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仁义时同样,残忍时也同样,为了他心中的“道”,为了大多数人,他可以牺牲任何人。
包括刘豪,包括他自己,或许还要再包括一个雍王。
刘符遍体生寒,后退两步,站得离王晟远了一些,他似哭未哭地笑了一下,指着一地狼藉,用平静的语气低声道:“景桓,现在我也犯了浑,恐怕做不成你的明主了,你是不是就要像离开周发他们一样,也离开我了?”
王晟喘息未定,右手垂在地上,浸在一汪鲜血里,五根手指一齐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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