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晟一向不出中军,身上也从不着介胄,仿佛他不是来打仗的一样,被他那一贯令人望而生畏的谨重所掩盖的一点傲气,也就只有在这时候能让人见出几分端倪。今天他也只着了一件深色常服,戴一只小冠束发,初至赵营时还合身的衣服鼓起了几道松松垮垮的褶皱,正随着他的每一下动作而不厌其烦地皱起复又展平。
刘符盯着王晟瘦削的脊背,心想,他竟然差一点就把整个国家都压在这上面。在他身后,就凭这样单薄的两只肩膀,如何扛得起大雍这么大、这么沉的一片天?
刘符站起来,挪着脚步缓缓走上前去,边走边道:“行了景桓,你去歇一会儿吧,换我来。”
王晟闻言回头,见刘符自己起了身走过来,神色微微一惊,转身就要来扶,结果刚迈出一步,还不等脚下落地,身子就先晃了晃。趁他晃的功夫,刘符已走到跟前,王晟站在原地道:“何须劳烦王上?臣一人便可,还请王上去车后稍歇。”
刘符撇着嘴,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我虽然受伤,倒还不至于需要扶着车轼才能站直。”
王晟犹豫了下,按在车轼上的两手到底还是没松开,只是尽量将后背挺直了些,身子却还是微微向前弓着。即便如此,他仍是没有动,坚持道:“请王上自惜身体。”
刘符指着他胸口,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该做新衣了,领口都大这么多了。”王晟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等他再抬头时,刘符已截住了旗手,“传令,让后将军赶去左军,赵国的右翼坚持不住了。”
“王上!”王晟扯住刘符的袖子,看样子是真的急了。刘符握住他的手,笑道:“我在那坐着,看得心都痒痒了。再说了,我来可不是观战来的。看——赵军顶不住了!”
开战时,赵军先发制人,其右翼对雍军军阵最先发起冲击,但被雍军挡了下来,始终不能突入中军,于是便陷进了雍军的军阵中,难以拔出。朱成再去驰援左军,这一边的赵军便顶不住了,缓缓向后退去。
这路向后一退,赵国的大军便也跟着后撤,后撤时马步混杂、前后践踏,渐渐露出败相来。
刘符倚靠在车轼上,拿拇指摩挲着两边的髭胡,“景桓不下令追击么?”
王晟目力不佳,微微眯起眼睛仔细地看了一阵,转头看向刘符,“兵法云,见其虚则进,见其实则退。赵军佯退,若贸然追击,正堕入其诱敌之计。”
刘符靠近了一些,又追问道:“如此,何为虚、何为实?”
王晟不假思索,“辞强而进驱者为虚,半进而半退者为实。赵军乍前乍却,而旗帜不乱,故知其为诈败。”
刘符笑了,捏了捏正握着的王晟的手,其实他只是顺手表达一下赞赏之意,王晟却垂下眼睛看向了别处。刘符也没放在心上,指着正不断后撤的赵军道:“赵军诈败,必要设伏。赵军总共不足十五万人,方才与我对峙的便有十万之数,又要预留伏兵,此次必定是倾巢而出,后营空虚。”
他松开王晟,唤来将领一一下令,“右将军听令!你率三万人去袭赵营,若遇赵军屯粮之所,能抢便抢,抢不完的就烧了,一个谷壳也不给赵军留。”
“左将军听令!你率四万人为前军,在前追击赵军,要紧跟其后,鼓噪进军,多设旌旗,以虚张声势,叫赵军以为你所部为我军主力。”
“后将军听令!你率余部,从侧远缀于左将军部后,勿使赵人发现行踪,若遇赵军伏兵杀出,待其将前军的四万人全部围住后,再与前军前后夹攻。赵军若逃散,急追其后,以惊其心。”
“赵军设伏不成,反遭埋伏,必向营寨溃退,”刘符将视线重又落在右将军刘豪身上,“你毁去赵营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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