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知道要分开几天、甚至几个礼拜,因此忙着互相看对方的脸跟对方说话抚摸明明已经熟悉的手指形状舍不得放,头等舱里的客人以及服务人员都拥有国际飞行的礼仪,没有人冒昧过来打扰或是窥视。他们裹着毛毯靠近彼此在舒适的躺椅上偎着对方;越过国际日期变更线的时候,阳光透过事先拉下来三分之二的机舱密闭窗照射在不二浅色的头发显得光辉流转,手冢把他的整个人揽进怀里不管即将要面对甚么只说:你睡一下。
他睁着已经有些红肿的眼睛在毛毯底下轻轻地摇头,我不想放弃剩下的、
可以感觉你在我身边的几十分钟。
然后他感觉亲吻落在头发上,温柔而深重得令人心痛。
不二微笑说:没关系我们还有手机,当初你到九州岛的时候我们不是也这样坚持过吗?不论我们有多么想、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在一起,我只希望我能尽量在你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响应你,我也需要你这样对我。
手冢把他抱得更紧一点:我们每天联络。
把手冢送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多么不想放手可还是微笑地说回去吧。
不二相信一时的忍耐是必要的,如果只是想要逃避外界或是拒绝别人,最后也只会被他人排拒而已。无论哪一边,都存在只有手冢或是自己可以解决的部分,比如彼此的亲友与家人。
他跟姐姐陪着手冢在半夜的日式大宅外门等到屋里的人开了灯才发动引擎准备离开,手冢摸摸他透出车窗外的头、有个吻毫不避讳地落在他眼睑上。由美子深呼吸地避开眼光只怕自己忍不住要泪如雨下──当整个世界还在睡眠,却有甚么在这夜半无人的深夜温暖舒放,她立刻就明白了这两个人是用甚么无可取代的深情爱着对方。
那边大门开启的时候他好像听到手冢母亲惊讶地喊着国光,叹息着把身体陷入车子后座的抱枕里,体贴的姊姊说:妈妈已经煮好了奶茶在等你,然后是轻柔的莫扎特弥漫在车子渗入凌晨凉气的空间里。
回到家的时候母亲淑子就像前几天送自己出门那样温暖包容的笑着。把已经很久不曾好好抱抱的长子揽入怀里,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已经比自己娇小许多的母亲、双手却是那样的坚毅,明明并不懦弱害怕,不二还是感觉眼眶朦胧地酸痛了。
──妈、我回来了。
──嗯,你辛苦了。
不二闭上双眼──他并不求这世间的体恤,可是没有其它事物比得上这句话一样的奇迹。
非要看到自己喝完两杯加入磨碎的榛果粉、煮得香纯浓郁的奶茶才肯让他去沐浴休息。摸着自己头发说你在飞机上一定甚么都没吃吧的母亲似乎不需要说明便已经理解自己把焦虑压抑到深处的心理,不二知道自己再怎么坚忍独立、依然无法掩饰为对方担心的心情。
不到三天整个外界都把目光集中过来,对于从来不特别想要让人注意的自己而言,那些注视只是平添自己在乎的人们的困扰,而让自己在乎的人困扰是他最不愿意发生的事。
握着母亲钟爱的某英国古老品牌温润的瓷杯,他低声地说:抱歉让家里担心了,但是──
啊啊、说起来妈还没正式见过他吧?不二淑子替女儿斟满奶茶之后歪着头说。是叫手冢国光吧?从屏幕上实在看不清楚不过听说长得很帅啊,由美子、是吗?
是啊,刚刚近距离见过了,无论长相还是教养都是无可挑剔的。
对于母亲突如其来的离题以及姊姊跟着离题的回答有些错愕的不二,直到现在才体认果然还是养他的人(神经?)比较强的事实。
下楼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午饭的时间了,走进餐厅就发现裕太正在桌边帮忙上菜,浓厚的料理香气漂浮在四周,知道了母亲用意的不二心底是说不完的感谢。
他该怎么做才足够回报这些并不针对外界话题焦点质问他、却用行动让他安心的家人?很早之前就一直在思考哪一天时机成熟就要让家人知道,可是却到今天才发现其实自己在思索办法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默默在呵护着他最重视的一切。
裕太还是摆脱不了中学时期那种别扭的习惯跟他小声道早,即使已经找到自己的价值还是习惯性将兄长当作目标的小弟其实很可爱,多少也弥补了不二不想把家人让给别人(完全忽略这个别人有个名字叫做观月初)的心情。
──老哥怎么不多睡一点?
──(微笑)嗯…有点时差……
长大之后比较会察言观色,看得出哥哥精神上还不能完全松弛下来的裕太转移话题说起学校的课业生活。然而跟自己就读同一所大学的弟弟怎么可能会不遇到相关的干扰?不二有些担心地问起是否在学校遇到刁难的时候,裕太眉目凛然地抗议了。
「我并不觉得老哥的事情有带给我任何困扰,真正造成我困扰的,是那些明明不相关又爱对别人的私事插嘴讨论是非的人。教授说过,媒体不可以假公众之名行偷窥之实,班上的同学都很有新闻人的自觉,所以我没有受到打扰……啊反正你不要介意啦!」
帮自己说话可是说到一半又害羞起来的小弟实在很窝心,不二笑着摸摸他的头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一家人谢甚么啊……」嘟囔着转进厨房去帮母亲端汤的裕太被淑子从头顶敲了一下:「你就不会坦然地接受哥哥的感谢啊嗯?」
「姊姊呢?」
「出门去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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