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雾以为以才女自励的荣五定然与荣府其他人不同。
如今看来的确不同,只是更为阴险而已。
其实荣五出这么一招,不过是为了近日的流言而已。她是大房出身,自然跟老太太亲,处处要先护着老太太,怕流言越传越盛对老太太不利,又怕今后老太太拿捏不住荣三爷。
最重要的是老太太一定得将荣三爷拿捏在手里,老太太看不清形势,荣五经常出门却比她敏感些,能将荣三爷控制在手头,他们一家的未来都将好许多。
在这等利益面前,牺牲同阿雾的一点点小亲近就不算什么了,何况阿雾年幼,以前又爱模仿她,她但凡对阿雾好一点,都够阿雾欢喜很久了。荣五以为这件事之后她再好好哄哄阿雾,也就不碍事了。
可惜阿雾再不是以前那个处处效仿她,敬仰她的阿勿了。
其实,荣五并不是想和阿雾当面锣对面鼓地把金钗的事情抖落出来,同她交好的贵女都知道她有这样一枚金钗,见了它如今戴在阿雾头上,心里自然就会有一把称,荣五本应该不动声色地就给阿雾上了眼药,又给她们那一房扣上了不孝不悌的帽子。
结果,万般好算计,却没料到何佩真会当着阿雾的面点出来。别人看见了都当没看见,只怪何佩真心胸太狭隘了些,非要当面讽刺阿雾,荣五心里有些怪罪何佩真。
阿雾有一点点被亲人捅了一刀的痛感,不过幸好她入戏不深,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你们说什么呐,这钗子是五姐姐看我没首饰出门,好心借给我戴的,这样来历贵重的东西五姐姐怎么会随便送人,那可是对先皇后的不敬,对外祖母的不孝。”阿雾真眼说瞎话,立即驳回了何佩真和金玲的话,将荣五倒打一耙,先扣上不敬不孝的帽子再说,让她不敢否认“借”字一说。
阿雾走过去,亲切地挽起荣五的手,“是五姐姐素来爱惜妹妹,这才肯将自己都舍不得戴的首饰借给我呐,你说是不是,五姐姐。”阿雾作出一副姐妹深情的表情,让荣五不寒而栗。她们彼此都知道这是她送给阿雾的。
这会儿荣五却不得不顺着阿雾的话,点了点头。荣五瞬间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位六妹妹,或许做出了一件极蠢的事情来。
“可不是嘛,这样的东西随便送人不是害人么?”唐音最是个机灵的,又转头对阿雾道:“你也是,怎么出门连套像样的首饰都没有,你家长辈也不管?算了,下回你到我家,我送你两套,别再跟人借了。”
阿雾真心为唐音鼓掌,你瞧这人倒打一耙的功夫比自己还练的好,果然不愧是阁老家中教出的姑娘。
你看外人都舍得送两套,自家姐姐却是借了一支金钗而已。
这话臊得荣四、荣五的脸都红了。她二人均是打扮得富贵端丽出门,珠钗满头,到了庶出子的女儿,却是头饰都得借。
这番阿雾和荣五算是打了个平手,有人觉得是阿雾哭鼻子逼得荣五退让而送了钗,有人又觉得这金钗真是荣五借的,却极为吝啬,哪怕这支送不得,换一支总是可以的。荣五姑娘每次出门头上的首饰可就没重复戴过,这样多的首饰再吝啬就说不过去了。
阿雾其实转眼也料到了荣五的打算,这个人和她母亲一样,表面儿功夫做得跟菩萨一样,轻易不肯明面上得罪人的,今日还多亏何佩真点了出来,否则阿雾可就不明不白吃了暗亏了。
阿雾转头对何佩真道:“何姐姐,上回是我不对,回去我家老祖宗就说我了,说我不该不顾体面地大庭广众下就哭,难为何姐姐了。”阿雾这是给何佩真赔了不是,但却不是为她骂人的事,而是为了自己不该当中哭泣的事。然后阿雾才好引出下一句来。
“在家时,五姐姐总提起你,说你如何如何好,为人慷慨义气,有林下之风,五姐姐还常说要请你到家玩呐,何姐姐以后得空可经常去玩哦。”阿雾恶毒地想着,不怕狐狸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何姐姐,你可要常常和荣五一起玩才好哦。
何佩真见阿雾这般,倒没好意思再说什么,一时又觉得连阿雾都这样说,那荣五定是极喜欢她的,如此越发爱同荣五一处玩耍。弄得荣五头疼不已,可惜何佩真来头大,荣五轻易得罪不起。
一时有丫头过来请诸位小姐,说是福惠长公主到了,晋国公夫人请她们去中蕙堂磕头。
☆、生辰宴上糊涂账(上)
其实长公主又不是皇帝,她来晋国公夫人本没有必要请大伙儿都去磕头的,这也是晋国公夫人的一片好意,扶持大家,在场诸位,若能得到长公主的认可,那才能算得上贵女圈子里的头一份儿,便是今后说亲也有面子些。
福惠长公主算得上是除了后宫贵人外,京城里身份最贵重的贵人了,她的一个点头,抵得过别人一百句赞美。
听说长公主来了,最最激动的自然是阿雾,她连步子都有些不知道怎么迈了,还是唐音拉着她的手带她走,她才挪步的,“别怕,长公主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和咱们一样子的人。”唐音以为阿雾年纪小,又没见过皇家贵人,才有此安慰。
阿雾知道唐音误会了自己,也无法解释,只对她感激地笑了笑。
阿雾跟在荣四、荣五之后前去给长公主见礼,起身后偷偷地打量起长公主来,公主娘亲瘦了,也憔悴了,阿雾印象里长公主从来都是一副精神满满的样子,气劲十足,可今日却显得有些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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