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其实,还是害怕。因为恐惧,才会任由它变成麻木的习惯。我怕的,并非这个人,而是整件事,是遭遇本身,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常命运……
仿佛心有余悸般微微颤抖:“所以,仙阆关下看见你,你可知道,我有多害怕?怕得魂都要散了。你越坚持,我就越害怕。我越害怕,你就越坚持。我可真是……拿你没办法呐。”
“子释……”长生一句“对不起”到了嘴边,又咽下去。无声的勒紧了胳膊,把他慢慢揉进自己身体,给他最坚固的屏障,最严密的保护。
“明知道怕也没有用,总觉得老天爷在闭着眼睛算计。不管我选哪一条路,定有出其不意的阴谋陷阱,等在某个地方,等着我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掉下去……
“初九那天,你半夜离开,去南边拦截赵琚。我当然知道不必担心,却怕得没法合眼。等到听你说,傅楚卿早已来过,想到他的报复,想到他竟然又逃走了,竟然还是死不了,竟然……没有烧掉我的书——”
整个人瑟缩成一团,仿佛要从长生心口汲取力量,才能把话说完:“他为什么不肯烧掉我的书?他会爱惜这些破片烂纸?他会顾惜我的劳动心血?真正穷途末路,还有什么比逃命要紧?真正由爱生恨,又怎能这般冷静周到?他这是告诉我,他还没有死心。留着那些书,存心要你我难受——向我示好,更向我示威。哼!他以为我会感激——”
话越说越狠,人却越缩越厉害。长生猛然翻过来把他整个覆在身下,连绵不断的轻吻落在脸上:“子释,不怕。我在这里,什么也不用怕!”
子释闭着眼睛,长睫簌簌颤动:“他赌中了。我还真是……非感激他不可。”
长生忽道:“我宁肯相信他是不忍心。他也一定知道,那是你的命。烧了书,就等于要你的命。他下不了手。”心中冷冷的想:无论如何,就为这点,不妨赏你一个全尸。
“那又如何呢?老天还是让他跑了。见到你之后,我本来都觉得,也许,真的可以无所谓了。但是,西京局面最后竟会搞成这样,眼看楚州的水很可能被他搅得更浑——此人已经非杀不可。只恨一时竟杀不着,我竟不能要你不管不顾去杀他,他竟敢留着满地库的书威胁我……你叫我,怎么能不害怕?”
“子释!”长生把右手贴在他胸口,伏到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迸,低沉有力:“我发誓,亲手杀了他!”顿一顿,“你放心,兼管兼顾,绝不胡来。”
子释默默听着。
过了一会儿,摇摇头:“不是这样。”搂住他脖子,微笑,“笨哪……我就是说说。应该当皇帝的人,没道理浪费去捉贼。”
慢慢收起笑容:“非杀不可,不过定个罪,未必就执行得了。这个贼,如今已是孤忠亮节大忠臣,只怕迟早变做义军领袖。傅楚卿此人,自私狠辣,机巧权变。虽然鼠目寸光,气量狭小,却最善借风起势,浑水摸鱼。典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楚州的事,本已十二万分难办,这下子……”
长生亲亲他:“既是非杀不可,纵使投鼠忌器,实在没法,也只好连花瓶一块儿打了。否则这老鼠成了精,花瓶岂不变成他的法器?”
“没有这么简单。”子释微微蹭一蹭,回应着他。
沉默片刻,重新开口,声音异常温柔:“反对者不管有多少,对强大的君主来说,都能够打败并且杀死。可是,长生,那是仇恨啊!——仇恨会沉淀下来,留在人们心里。西戎以外族入主中土,制造了多少仇恨?楚州这些年,又积累了多少仇恨?表面看,天下渐趋太平。然而,要真正长治久安,从现在开始,最重要的任务,是停止制造新的仇恨,努力化解旧的仇恨。这个过程,需要很多很多的耐心,很长很长的时间——没准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傅楚卿,我原先只把他当个坏人,现在……也许接近恶魔了。这件事,虽然不是我的错,长生,我不能否认,自己负有无法推卸的责任。他太擅长破坏,一旦与白沙帮等义军残余搅和在一起,扯着忠义的幌子,借着仇恨的力量,其破坏性可能无限放大。你的行动处置,务必如履薄冰。如果把私人恩怨掺杂进去,最后得到的,一定不会是想要的结果。所以,派出去追踪刺杀的人——”
把头深深埋在他胸前:“我那时候……真是着急了……长生,豺狼虎豹好斗,蟑鼠蝇虱难抓,不如先缓一缓吧。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良久,长生终于答道:“我明白了。好。”
子释轻叹一声:“我现在是当真恨上他了。却要千方百计说服你,说服自己忍着——你说,老天怎么就这么可怕?”
紧贴到他心口,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你知不知道,我究竟有多害怕?每看着你往前走一步,就多害怕一分。这些年,我从来不敢对谁说,我害怕。就连在自己心里,也不敢多想。好像只要说出口,就再也没有胆子和力气撑下去了似的……你叫我相信你——笨蛋,我除了相信你,还剩下什么……”
那柔柔一缕气息刹那间直透心窝,长生禁不住全身一个激颤。
“子释……”
他想对他说:除了相信我,你还要相信自己。我过去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命运可畏,自从遇见你,全部都懂了。正因为这样,更加不能害怕,不可以害怕。
可是他知道他需要的不是这个——他有什么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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