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迷路、忘记事情,找不到夏兔时,会在原地跺脚着急……是啊,他开始找不到夏兔在哪里了。
她将他牵得紧紧,想亲他变得很容易。
飞快倒数的日子里,她寸步不离。
不论是一天、一年、一个月、一天,她和他在一起。
四月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下晚自习,他们一起走回去。路过小树林时,夏兔的脚踝被从地下伸出的一只手绑住。
王将死,觊觎着这个位置的眼睛纷纷涌出地面。——地心规则,吃掉王的,就是新的统治者,试问有谁不想取而代之。
那天,小白杀掉了一个同族。
夏兔毫发无损,可他负了伤。——虎口被生生地咬掉一大块肉。
“要去医院看的,得止血、缝合,上药……”她急得满头大汗。
小白拦住夏兔拨急救电话的动作,还有闲心对她露出一个笑容:“不能去。我是没有长骨头的地心人,你忘记啦?”
后来啊,夏兔学会了包扎。
小白的伤口每天换药,不见长好。
再然后,到了五月中旬。
五月十三号,阳光晴好的一天。小白难得的精神好,穿上了去年夏兔用她打工工资买给他的衣服。
“我要离开一阵子。”他跟她说。
彼时,他不再拥有“夏白”这个名字。
小白的“生父生母”找到他,解除了他与夏朴周绮的领养关系。
小白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离开”的定义,在朋友和曾经家人眼中,被他模糊成“去别的城市”、“出国”……总之,粉饰圆满得如同一个真正的好结局。
他穿她买的那件衣服真好看。比她买时脑袋里想象的,还要帅气。
总不舍得拿出来穿,压在箱底领角有些皱了,夏兔替小白整了整衣领。
“哦,离开一阵……”她看着别的地方,没有看他的眼睛:“那什么时候回来?”
小白搓搓她的脑袋,柔声道:“我会尽快回来的。”
“尽快是多快?”
就算是谎话,甘心再上当受骗一次。
“不知道。”他终究是不擅长说谎的。
“我等你啊。”轻轻拽住他的衣角,夏兔抬眼,望向小白。
他沉默。
“好,知道了,”她松开手,深吸一口气:“不会等你的。”
气氛过于沉重,小白垂着眼,转了话题。
“很久以前找走失的同族,我无意中发现它们抢了次银行,钱全埋在……”
“我不要钱。”她打断他的话。
——你说这个干嘛啊,像交代后事一样。
这句她怎么敢说。
夏兔勉勉强强地挤出一个笑,故作轻松道:“你要是回来了,钱我们再一起赚就好,抢别人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小白笑起来。
他想到些什么,掏了掏衣兜口袋,掏出一个小玩意儿。
夏兔定睛一看,那是一个有点眼熟的小兔子挂坠的发圈。
——啊……她五岁的生日礼物。当时父母尚未离婚,他们一起带她去买的。很早很早以前她送了小白,没想到还在。
小白走到夏兔身后,暖和的大掌抚过她的长发。
他摸呀摸,将她的头发摸顺,接着分出均匀的三股,很小心很温柔地,给她编了个麻花辫。
编完后夏兔抓了把发尾,果然碰到那个发圈。
“为什么要把它还我?”她叹气。
不回话的小白傻傻看她,用他看不见的眼睛。
他能想象出她的样子。隔了漫长的时光,他的小兔子站在那头。
麻花辫、白皙的脸、蹙着眉头、眼圈微红,竖着耳朵。
——夏兔,夏兔。
小白的手又伸进口袋,找到一颗八宝糖,递给她。
这个糖啊……他们小学时候没有钱,买这样一颗糖要摔碎后分着吃。
现在不用了,是吧?以后,她都可以拥有完整的糖了。
夏兔吸了吸鼻子,撕开糖纸。
“发圈、八宝糖,你以为这样就还清了吗?”她吃着糖,糖很甜,心中苦涩。
“没有,还不清。”
他捧住她的脸,低头,唇轻柔地覆上来。
——小白主动的,第一次、最后一次,饱含私心的吻。
像大地春回,像故事终于迎来了转折,又像是个告别的句点。
她闭眼,想着:认了。
夏兔目送小白走远。他的身影穿过花圃、鹅卵石走道,隐没在拐角处,后背一直是挺直的。
她没有追上去,正如他没有回头。
其实,他们两个中,但凡有一个人自私一点,就不会落得这个结局。
他盼她好,所以她要好好的。
值得一提的是,他最终还是留了钱给她。
是夏白走后的两个月,学校放暑假,回到家里公寓时夏兔在床底下发现的。
鼓鼓囊囊的大纸袋,一共十二个,每个上面都写了“夏兔”。
他们吵架那次,她在里看见过它……想来是攒了很久的,原来是给她的。
里面的钱有硬币、纸币,一毛、五角、一块、五块,最大面额不过是二十。
傻子……
夏兔有些好笑地想:不会是乞讨得来的吧?
一万八百二十三元,零七角。
她把钱和袋子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除了“夏兔”,再找不到别的、属于他的字迹。
“俗气……你就知道给我留钱,不知道留点纸条吗?”
坐在钱堆里的夏兔,愤愤地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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