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埋头只顾走自己的路。
“嘿!嘿!”告示板周围人潮如蚁,一名身形瘦小的男子被众人挤到外围,费力伸长脖子想去看皇榜。他踮起脚也还是瞧不见,于是便在外面一个劲儿往高处跳,模样活像一只飞不起来的矮脚小鸭子。他垂头丧气失望不已:“看不见啊……”
沐乘风目不斜视地走过他身旁,冷不丁被他一把抓住袖子。沐乘风眸子一凛,冰冷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
“这位兄台,”瘦小男子拱手行礼,好声好气与沐乘风商量,“不知能否请阁下替我瞧一瞧皇榜上的名字?小弟感激不尽。”他踮起脚尖与沐乘风比了比,也不介怀自身残缺,而是大方笑道:“我要是有兄台这么高就好了,也不愁出门只能盯着人家背脊看,呵呵。”
哪知他的爽朗并没打动沐乘风,沐乘风眉眼冷清如故,甩袖拂开他的手,往旁边迈出一步,看神色竟是不屑结交的样子。矮个男子大约是没料到碰上这种冷面冷心的人,想也未想又伸手去抓:“兄台请留步!小弟姓贾名楠,劳烦兄台您看看榜上有我名字没有?”
沐乘风疾行如风根本让他连衣角也没摸到。走出两步他微微侧目,似乎无意扫了眼告示板,道:“无。”
极为吝惜地扔下冷冰冰一字,沐乘风头也不回就离开。名叫贾楠的男子还傻傻站在原地,眼睛里流露出惘然的情绪,仿佛有点失魂落魄。
“公子!”不一会儿贾楠的书僮从人群里挤出来,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说:“没、没有……”贾楠还望着沐乘风走远的地方发愣,闻言只是淡淡“哦”了一声。书童擦把汗,顺着他的目光张望:“公子你看什么那么好看?”贾楠方才回神,低头显得有些沮丧:“没有便罢了,回府吧。”
“嘿嘿,虽然榜上无名,但小的以为——”书童忽然莫名发笑,竟然说:“没中才好!”贾楠不解,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此话怎讲?”书童得意笑道:“因为皇榜上只有恩科进士的名字,但三甲未在其列。听说是陛下尚在斟酌名次,迟迟未曾定夺,约莫中秋那日才会正式放榜。公子您就等着吧,小的打赌,您最差也是个探花郎!”
贾楠听了又生出些许希望,道:“高中与否于我而言倒是无所谓,如若真的能中,那我就……”或许是觉得名列前茅的祈愿不大现实,他又摇了摇头,叹道:“且随天意罢。”
那厢,丁思集大概是被撞得厉害了,弯着腰半天直不起身。左芝见状赶紧把他扶到食肆坐下。
她紧张按住他的肩头:“四季豆你怎么样?哪里痛啊,要不我陪你去看郎中?”丁思集一手揉着腹部,另一只手摇摆拒绝:“多谢姑娘好意,我没事……歇一会儿就好……”他停顿一下,又道:“在下姓……丁,丁思集,集思广益之思集……”
丁思集胃部一抽一抽的,说话也没那么连贯,左芝一听愣了:“嗯?炖四季豆?”
“呵……”丁思集不觉笑了出来,觉得这位莽撞姑娘倒是娇憨可爱,他忍着腹痛,伸出指头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两画:“是丁,一横一竖钩。”左芝恍然大悟:“哦哦,是这个,我晓得了。昨天明明还记得的,今儿个就忘了。”
她捧腮笑得灿烂,丁思集亦含笑盈盈,又蘸水写起字来:“还有思集……”左芝乍呼呼打断他:“知道知道,集思广益之思集嘛,不是四季豆!”她也把碟子里的蜜枣儿拿出几颗摆在一起,形成一个豆荚模样,“可我还是觉得四季豆顺口,而且还能吃,不像你,撞一下就去了半条命似的。”
丁思集也挠着头笑了:“常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瓜豆倒也比我有用,至少可以果腹,呵呵……”
“也没啊。”左芝抛起一颗小蜜枣用嘴去接,接住后心满意足地吃起来,落落大方道:“你们读书人脑瓜子都很灵光,我可没你们聪明,所以我娘常说要我嫁一个很会读书的人,以后生的孩子才聪慧。”想起十全十美的沐乘风,她脸上浮起幸福的笑容,“我也喜欢读书人。”
丁思集的脸微不可察地红了红,低头小声道:“姑娘……倒是坦率。”左芝压根儿没把他的神色看在眼中,自然也不往心里去,反而很豪气拍拍他肩头:“好好读书,以后有大出息的。”
虽说因为当今女帝的缘故男女大防倒也没那么严了,可是被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姑娘按住肩头说了些暧昧之语,丁思集觉得整只胳膊都烫呼呼的,像被火烧火燎。他赶紧喝下一大口茶水压住心头悸动,然后说上正事:“对了姑娘,不知沐大人今日是否在府中?”
“他……”左芝刚要老实回答,转念一想眼珠转转,反问道:“你找他有什么事?”丁思集也不防备她,答道:“公事,事关重大,十万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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