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丝丽忙屈身道:“晌午后都收拾好了,主人与主母进宫之时,长公主殿下打发了费嬷嬷过来看过,又让婢子们换了几处陈设。”
又道,“主人与主母现在要过去看看吗?”许是因为宁摇碧业已成婚的关系,苏史那从今早起就让申骊歌当年的陪嫁们以及这些年来他手里的异族下仆对宁摇碧都改了口,将从前“小主人”的那个“小”字去掉,这些人对宁摇碧一向不按宁家的称呼的,仍旧是照着申骊歌那边来。
所以宁摇碧被称为主人,卓昭节自是主母。
按照此时的规矩,新妇过门头一日,并不住屋,而是在宅子西南角择吉地搭建青庐与百子帐,行礼圆房。
一直到今晚【注】,他们才能住到正式的卧房里,而宁摇碧和卓昭节今早本来就因为宁摇碧的纵容起晚了,接下来马不停蹄的拜见雍城侯并敬茶,拜见纪阳长公主,进宫谢恩,回了府中又过目下人……也就是说,到这会两人都还没看到自己往后要住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
虽然地方还是宁摇碧的旧居,然而新房要重新装饰,他前几日就另搬了个院子暂住,这装饰后的样子他也没看过,当下就问卓昭节:“咱们过去看看?若是不满意,趁着这会叫人换了。”
既然是以后要长住的地方,卓昭节当然要去看了。
两人起了身,由伊丝丽引着,从这间明堂后头出了门,过一中庭,这中庭里栽满了许多花草卉木,虽然如今夜色里只靠灯光看不清楚,但阵阵草木清香,轮廓郁郁葱葱,料想也是个花木繁盛的庭院。
过了这庭院,迎面是斗拱宽广的三间屋子,屋外是宽阔的回廊,廊下隔几步挂着一只银铃铛,在夜风里怡然的摇晃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如今廊下业已点了灯,踏上廊后,草木的清气里,又混进了些许旖旎的香气——卓昭节略一分辨,便察觉到这是因为这回廊乃是由沉香木构筑而成的缘故,这异于新鲜草木的芬芳正是沉香木独有的香味,屋外回廊已如此,屋中奢华,可想而知。
nbsp;伊丝丽和莎曼娜从廊上取下两盏灯火,引着宁摇碧和卓昭节入内,但见进屋之后,当先是一张足有丈宽的落地描金画屏为遮蔽,乌檀木底座上嵌着一溜儿夜明珠,灯火未明前,赫赫明亮,以防没有灯火的情况下闯进来,看不清楚撞到屏风上。
画屏上所绘的乃是一幅应景的春日春江图,远山如黛、近水如翠,绿波之上,一对栩栩如生的鸳鸯交颈浮于水上,似随波摇荡,快然得意,右上角又探出数枝杏花枝,招摇水上,还有点点杏花飘落江面,整个画面和谐自然、既应和如今正当春日的盛景,又以鸳鸯比拟新婚之恩爱。
在画屏两侧,锦帐低垂,伊丝丽和莎曼娜一边一个将锦帐拢入玉钩之中,转过屏风,伊丝丽快步走到附近的烛台上,依次点亮数盏灯火,就见整个室中立刻明亮起来,两人遂吹灭了之前的灯。
卓昭节站定了脚,四下里一看,这里应是内室的外间,地上铺着足以没过丝履的猩猩红地缠枝芍药氍毹,《诗经郑风溱洧》中所谓“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后世常以采兰赠药比拟男女相爱,如今这幅氍毹用芍药而不是其他,其中用意不言而喻。
不过因为是春日的缘故,除却这幅氍毹艳丽夺目外,四周其余陈设都以清淡为主,正对着门口的上首是八折泼墨山水立式围屏,屏下一张云母矮榻,榻上设着一只尺高的小几,上头放了一套前朝名窑所出的外贴金箔作葵花之形的秘色瓷茶具,靠在榻边的一只一人高的冬青釉六棱花口双耳瓶,瓶身浑然一色冬青色,中无杂色,朴素淡雅,但瓶中却插着一把孔雀尾羽,在灯火下,孔雀尾羽折射着璀璨华彩却给这一屏一榻增色不少。
榻下设一踏脚,四角包金,上头浮雕着百花图,以牡丹为主,菊花、茶花、牵牛花、莲花、玫瑰花、百合等团团环绕,富丽繁复,下头设了几席,皆是紫檀云母榻,填戗描金象首案。
又有许多摆件,如玉石猫儿、宝石盆景、琉璃马、前朝古瓷……这些东西琳琅满目的摆放四周各种空置处,既显奢华,又不觉得俗气,可见布置之时,着实是下了许多功夫的。
伊丝丽与莎曼娜在他们打量外间时就已经将两侧屋中的灯火都已经点上,如今两人看完了外间,就进了东侧的内室,这内室亦是设着厚毡,只是质地远较外头的氍毹为贵,却是一张覆盖整个内室的孔雀织金毡,乃是以孔雀尾羽混和着金丝织成的,粗看一片黛色,然而孔雀尾羽自然反光,折射万千光华——之前在外头那几根孔雀羽就有华光流彩之感,又遑论是偌大一张孔雀毡、内中还混入了金丝?
这样奢华的毡毯,寻常人见了怕都不敢拿手触碰,更不要说踩上去了,也就是宁摇碧与卓昭节这样,锦绣堆里养大的侯门世子、侯门贵女,才会在满意的扫了几眼后,毫不心疼的抬脚踏上去。
内室甚为宽阔,靠北设榻,锦绣罗帐重重,为金钩拢起,露出紫檀木雕百子千孙榻来,榻上红被玉枕已备,帐中苏合郁金已熏,四角垂香囊、帘前挂宫绦——宁摇碧见着这一幕,握着卓昭节的手又紧了紧,卓昭节察觉到了,面上一热,赶忙把头撇开。
却见榻后帐角隐隐露出屏风来,四周箱笼簇新,南窗下设着书案,案上四宝俱列,东南角又有书架琴台……诸物无一不是精美奢华、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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