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乍然见到张居正, 一时居然怔住了。
足足有三年多了, 他们只是遥遥相望了几次,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可是, 现在的张居正站在面前, 面容却依旧那么的熟悉, 甚至连他眉尖那颗小黑痣的位置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仿佛两人昨天还见面一样。
想到裕王的冷血绝情, 她的心一阵抽搐, 泪水不知不觉涌出了眼眶。
张居正凝视着囚室内默默流泪的初雪, 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可是时间紧迫, 来不及让他儿女情长。
清了清有些嘶哑的喉咙,他直奔主题:“初雪, 当时的情形究竟如何?虎儿怎会无故被人掠走?”
初雪没有回答他的话, 半晌方道:“你不怀疑我么?”
“怀疑你?”
“嗯,现在人人都怀疑我为了自己儿子将来能上位, 派人抢走了虎儿。”
张居正叹息道:“那是别人,可别人又怎会是我, 我难道会不懂得你么。”
见他这般说, 初雪一颗心越发的酸痛无比,她哭得更凶了。
张居正也不做声,只是静静地守在栅栏外,一言不发。
擦干眼泪,定了定神,初雪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铁栅栏边:“你来探视我,我就已经很安慰了,此事干系太大,你是帮不了我什么的。”
张居正目光一凝,沉声道:“万事有因才有果,若不找出掠走虎儿的真凶,后果将不堪设想,你怎么可以说如此颓废的话?”
初雪苦笑:“对方既然是有意而为,显然是经过了一番周密部署,怎会轻易找出破绽,皇爷纵然权倾天下,茫茫大海,却又何处捞针去。”
“只要是有心而为,总能看出破绽,时间有限,初雪,你且快将当日的情形细细说给我听。”
顿了一顿,他又道:“当年娇儿下毒害裕王那次,我既然能救得你,这次自然也能,虎儿是裕王的儿子,关系再大,还能大得过裕王被毒杀么?。”
他的语气热烈而又自信,含着一种让她心安的力量,无端端地,她对前面的路就有了信心,于是便将那日庙中虎儿丢失的情形细细说了一遍。
张居正仔细听着,蹙起眉头,将听来的种种细节在脑海中交织成一幅清晰的画面。
听起来,这的确是个意外,顺姐挣脱乳母的怀抱,跑到池边去看金鱼,然后所有的人都因为担心她的安危跑出了大殿,只剩下一个对顺姐不是很关心的虎儿乳母。
然而,从虎儿被掠的时间上来看,凶手必定是一直藏身在大殿中严密观察着这群人的动静,否则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杀死乳母,抢走虎儿。
而凶手是无论如何,也预测不到顺姐会在何时能挣脱乳母的怀抱的,如此一来,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每次初雪和若芙带着孩子去礼佛,凶手都潜伏在大殿,等候时机。
知道了王妃和侧妃每次去礼佛的日期,专门派一个人在大殿守候,只要有心,总是能找到机会的。
若想知道她们礼佛的日期,真的很容易,因为裕王府上上下下的人全知道这事儿。
想到这里,张居正突然自嘲地摇了摇头,思酌了半天,居然只推出了这么一个不是结果的结果,真是!
那么,在动机上,到底是为了让皇爷绝后,还是为了嫁祸初雪?不管怎么样,是初雪将虎儿带丢了,即便不是初雪派人干的,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孩子是她带丢了,皇爷要是发起怒来,完全有理由将初雪赐死的。
想到嫁祸,他第一个想到的,也是高湘。
可是,他也明白,光怀疑是没有用的,高湘太工于心计,城府太深,是不会那么容易就让他抓住把柄的。
就像上次宝儿被毒杀的事件,他很难相信这里面没有高湘的阴影,可是就是无迹可寻,她实在比那个陆侧妃厉害太多,也阴险太多。
见他眉头紧锁,眼神也越来越是沉郁,初雪心头混杂着悲哀和甜蜜两种情绪。
悲的是自己穷途末路,过了今晚,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喜的是在这世上,真的有那么一个男人,依旧有那么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安危如此牵挂的入心入肺。
想到这里,她从栅栏里伸出了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正郎,有你这份心意在,我死亦无憾。”
张居正浑身轻轻一震,颤声道:“你——你方才叫我什么?你再叫一遍。”
“正郎,正郎,我生平第一次,如此后悔当日的选择,我不该屈从高湘的威胁。”初雪凝视著他,眼中泪光莹然。
是的,正郎这个称呼,是妻子或者情人才会有的称呼,换了往日,初雪绝不会这般叫他,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叫得那么坦然,那么理直气壮,她再不用顾及到王府中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了。
哪怕他在不久的将来就要登上那九五之尊的宝座,他也只是她的主人而不是丈夫,她也只是他的奴婢而已。
张居正紧紧握着她的手,目光中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强烈的幸福感袭上心头,令他微微有些眩晕。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噪杂的声音,有呵斥,有女人的哭泣,似乎是狱卒又将新一批犯人押进天牢了,唉,皇家的天牢里,永远都是人满为患。
初雪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推了他一把,催促道:“来人了,你快些去吧。”
张居正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大步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初雪又坐回到那个角落里,虽然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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