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正浓,衣带当风,陆压乘着青鸾,徐徐落在灵山之巅。
陆压原是天帝与羲和所生十子中的第六子,因与八位兄弟顽劣,驱赶九日凌空,被天帝帝俊令羿射杀。陆压跌落下界,幸蒙混鲲搭救,将其引入朝圣殿地宫之中,修习创始元灵心法,化名陆压,成为三界之中的一名散仙。
即便是准提道人和接引道人都未曾亲眼见过自己师尊混鲲祖师与陆压的这段经历。但正因陆压与其师门之间的这层关系,准提道人如今见了他也只能礼让三分。
“陆压道尊,许久不见!”准提道人已在灵山之巅恭候多时,见到陆压,立即满面堆笑迎接上去。
陆压本是来兴师问罪的,见到准提道人如此彬彬有礼,满腔不满似乎已经被化解掉大半。他挥手示意青鸾化为人形紧随其后,也在面容上堆出尴尬的微笑走到准提道人面前,语气却略微桀骜地回应:“亏你还认得我。”
准提道人微微颔首致礼:“道尊与我师尊混鲲祖师当年一同修习,排资论辈的话,还应唤您一声师叔,怎会不认得道尊。”
一席话竟然唤起了陆压冗长的回忆:“我弟兄九人当年被羿射杀,若不是你师尊混鲲祖师救我与危难之中,助我在朝圣殿地宫中修习创始元灵心法,此时我应该早已于其他神族之人一同寂灭了。”
陆压轻笑一声,言辞之间充满无限感慨:“可惜,你师尊竟然也在万年前那场浩劫中与众神一同寂灭,如今只留下两位弟子。”
“师尊此次亲自前来,可是因翼族一事?”准提道人深知陆压来意,一番寒暄之后,立即直入正题。
“翼族?”陆压冷笑一声,“翼族生死存亡,与我有何干系。”
这句直抒胸臆之言的确不假。倘若陆压当真关心北俱芦洲商族和翼族族人们的生死存亡,凭着他在殷契朝圣殿的地宫中修习万年心法,以及身为鸾鸟师尊这两段渊源,当殷契被毒、任城被鸾鸟屠城之时,他早就该出手制止。可是,他身在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对人世间的各种政权更迭、恩恩怨怨从来都是漠不关心。
不过,他的这句话倒引发了准提道人的好奇心:“道尊既然不为翼族而来,又为何将这青鸾携往灵山?”
陆压回头看了鸾鸟一眼,随即笑道:“这青鸾是翼王之子,当年被翼王射杀,五魄和神识飘于天地之间居无定所,是我收了他的五魄和神识,教他依附通幽之术。如今,他既是我的弟子,也是我的坐骑。”
说到这里,陆压话锋一转,道:“不过,不能因为你家师尊曾救我性命,今日便仗着这层关系欺压我的徒儿吧!”
准提道人那日将如意瓶和六根清净竹借给翼后之时,已预料陆压必定因此事来灵山问罪。于是,他看了看侧立在陆压身旁的鸾鸟,不急不慢地赔笑道:“这青鸾如今不是毫发无损地站在道尊身旁么,何曾有欺压一说。”
“火烈神鸟本应从灵山回归扶桑,你这小道何如违逆天命,将如意瓶和六根清净竹这等佛家至宝借给她?她仗着法宝封了鸾鸟的六感,收了他的五魄。若不是我及时赶去,只怕这青鸾在你的瓶子里早已化为脓水。”
说着,陆压甩动衣袖,随着几道金光飞出,如意瓶和六根清净竹已回到准提道人手中。
“我见那火烈神鸟救人心切,一时心软,便将宝物借与她。”准提道人笑着,眉眼弯弯,眸子里一片清亮。
“你这是怪罪青鸾屠城?”陆压的眉头紧紧锁起。
“任城本是修佛之国,数千条佛家弟子丧命于青鸾手下,小道只是前去搭救弟子性命,顺势借火烈神鸟之手,给青鸾一些惩戒而已。”准提道人这番话说得虽然客气,言外之意依然是在怪罪陆压教徒不严,放纵鸾鸟寻仇滋事。
“你和你师兄既然如此惜护佛国子弟身家性命,当年狮驼屠城,为何坐视不理?”
“道尊,凡事皆有因果。翼王当年所造罪孽,命中注定有天劫还报。”
陆压讥诮一笑,道:“今日鸾鸟屠了他任城百姓,便是还报当年之果,何罪之有?”
“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鸾鸟隐忍许久,终于在一旁抢言道。
准提道人暗暗一惊。
鸾鸟嗜杀成性这件事情他还尚能理解,但他万没想到陆压这样的身份,竟然也能说出如此强词夺理,置平民百姓生命于不顾的言辞。他看着神色庄重的陆压,隐隐感觉他的这位师叔心中有一团怒火正在燃烧。过去他与师尊修习之时,曾经随其短暂地前往朝圣殿地宫拜会过陆压。那个时候,他就深感陆压是一个怀着不世仇恨,浅见、狭隘、自私的神族。
他想,如今陆压收鸾鸟为徒,或许正是因为对鸾鸟的遭遇感同身受。被父君屠戮、流离失所,得不到应有的名分,这是何等相似的人生际遇。
当年他察觉陆压的内心有异样时,曾提醒过自己的师尊混鲲师祖。可是,混鲲对陆压的心态和为人并没有苛责之意。
“我们修习的意义,就是拯救世间一切被抛弃的和灵魂,让他们得到应有的尊重,重新找到真正的自我。”混鲲师祖当时这样对他说。因此,此后数万年的时候,他和接引到人都尽全力尊重这位来自神族的师叔。
“道尊此番前来所为何事,有何教诲,不妨直言。小道必洗耳恭听。”准提道人依然保持着谦谦君子般的笑意道。
见准提道人如此毫不避讳,开门见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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