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一阵血腥之气。
鞭子抽打在身上,切肤之痛让庖正几乎瘫倒在地上。他双手撑在地上,手臂上青筋暴起,感觉背上的鲜血都涌进了衣袖,伤口先是被火烧一样滚烫,而后又被风吹得冰凉。
他疼得浑身直冒冷汗,凭着一股蛮力强撑住身体,那鼻翼一张一翕,急促的喘息着。湿漉漉的头发胡乱贴在他的额前,那两道粗黑的眉毛拧作一团,眼睛也格外突出,似乎要从眼眶里炸裂出来。
少康紧紧抱住艾女,将她的头埋入自己胸前,他多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定格。然而阡陌红尘,终将化作一场繁花落寞。从下一秒开始,小艾即将成为他回忆中飘落的眼泪,尽是阵阵忧伤。
想到这里,眼泪从他眸子里奔涌而出,滴到了小艾的头上。
“你哭了?”艾女看不见少康的表情。她抬起手,指腹摸索着探到少康的面庞,湿润的触感随之而来。
天渐渐亮了。
庖正从昏迷中渐渐醒来。
他的身边,站着翼王、艾女和少康。
他试着起身,后背上一阵钻心的疼,将他重新拉回到榻上。
“苦了你了。”翼王叹息道,“婴勺和青耕已去犬封城传我的王令了。相信不久以后,尚付,哦,不,鸾鸟,他就会兵临犬封。”
“翼王,”庖正趴在那里,咬着牙道,“还要麻烦你赐我一辆板车,一艘小船,渡我越过北海和东海,回到东胜神洲。”
“比翼已经去办了。”翼王道。
少康在一旁叹息道:“大叔,少康愧对你和小艾。无论如何,我都会实现我的诺言,娶小艾为妻。”
庖正眉色微抬,看着少康道:“你这孩子,忽冷忽热的。昨天还当着翼王的面矢口否认,如今又说这些话来诓骗我。”
他叹息道:“有朝一日你并发寒国,我这胖老头若还活着,你能赏我个一官半职,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你的愿望,我会实现的。小艾,我也一定会娶的。”少康说得认真,不想是在开玩笑。
艾女站在一旁,听着少康这番许诺,不禁感动得热泪盈眶。
她爱他。
因为爱,她心甘情愿为他付出,无怨无悔,无所索求。她只是但愿少康不会变,还能记得今天的这番诺言,那就足够。
日光渐盛。
毕方和毕文将庖正扶上板车。
“让毕方和毕文伪装为奴,送你到北海之滨吧。你身形硕大,你那羸弱的女儿怕是驾驭不了这板车吧。”翼王站在一旁,关切地说。
庖正躺在车上,感激地点点头。
小艾望了少康一眼,面容浮现出一丝忧伤的微笑。
少康心头一窒。纵然有万般不舍,此时却注定别离。他深知,也许此去再也没有跟小艾十指紧扣的那一天了。他经历过与师傅的离别,与母亲的离别,却万没想到与小艾离别的滋味竟是这样凄凉,说声再见竟然需要内心更加坚强。
他冲上去,紧紧地抱住了她。
“少康,家国天下,我们总有相见的那天。”小艾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在他耳畔低语。
少康捧起她的头,深情款款地对她道:“记住,我会等你回到我身边。”
小艾轻轻地点头,淡淡的微笑。虽然她习惯了难过时也自然微笑,但这微笑对于少康而言,只是代表着更深的伤痛和更多的无可奈何。这个笑夺走了少康内心全部的世界,一句我等你,挪动了他的心。人还没走,他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想念。
阳光下,小艾一转身,如一只轻盈的蝴蝶。
她跟随着推着板车的毕文和毕胜,渐渐消失在少康的视野中。
以后的日子,风还是一样地吹,花还是一样地开,太阳还是一样地升起。可是对于少康而言,没有了小艾,有些事情已经变得不一样了。然而,现实就是如此,他只能责怪自己,有本事喜欢上别人,没本事让人家留在自己身边。
“小艾,你等着我。待我足够强大,我会给你天下。”少康凝视着早已没有小艾身影的远方,轻轻地说。
翼王看着他那忧伤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肩,道:“孩子,回去吧,人已经走远了。”
“我想站在这里,一个人静静。”他回应道,但目光却并没有任何偏离。
“也罢,你守着吧,我也该去看看应看之人了。”翼王无奈地笑着,转身向地窖走去。
倏地,一道金光从少康体内泻出。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少昊已静静地站在他身旁。
那一袭白衣,跟他的黑发一起在风中飘逸着。
“很多年以后,当年少的梦想尘埃落定,你就会知道远方有多远,牵挂就有多长。”少昊站在那里,在他耳畔低语。
少康转头望着他。
少昊的面庞还是冷得像冰块一样,只不过眉宇之间已多了一丝淡淡的忧伤。
“你爱过吗?”少康问他。
“刻骨铭心的爱情没有过,但刻骨铭心的友情拥有过。”少昊的语气平缓,但少康却从中觉察出了一股浓浓的痛。
他望着身边这个寄宿在他身上的神灵,那冷若冰霜的面庞或许也曾无数次立在风里雨里,任风荡开那些绵绵心痛,任雨洗尽那些万年的疼,直至麻木。
“刻骨铭心?所以失去的那一刻,你觉得痛吗?”
少昊的心中泛起微澜,眼里闪烁隐隐的晶莹。他转过头,脸上忽然堆出一种少康从未见过的笑意:“失去也无妨,只有经历风雨,才能将回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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