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雅楦抿着嘴笑:周雅楠每次想吃东西都寻得出理由来。
一到店里却惊呆了。她以为是很清净的店面竟坐满了人,仅剩下里头一张桌子看似空着,其实也坐了一个男人。
周雅楠仔细一看,便发现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凌恒。而其他食客,可不是宫里的太监!他一定是上了早朝之后,偷偷溜出来的。
周雅楠便带着妹妹跑过去:“哈哈!您也发现御膳房做的东西超级难吃了吧!您背着各宫主子吃独食,恁的不厚道啊。”
凌恒扫了她一眼:“几天不见,越发聒噪了。”他指指自己对面的一条长凳,说:“坐。不必拘礼。”
周雅楦第一次见到凌恒,瞪圆了眼睛,行了礼方坐下。
凌恒看周氏姐妹,却又想到了周殷当年带妹妹的样子,脸上便有一丝笑意。
周雅楠便对楦姐儿说:“现在这个时节,梭子蟹不肥,花蟹少见,膏蟹买得不好便是一股子腥味,也只有三门膏蟹和金清青蟹可吃。蟹肉又细又甜,更难得的是鲜度极佳,蟹膏细腻。煮完以后,尽化在汤粥里。这家是小店,弄不到黄油蟹这样的食材,味道却不相上下,足可见此粥之不俗了。”
她吸了一口茶,又叹息道:“这个厨子肯去当御厨就好了。黄油蟹在他手里,才不枉做了一只黄油蟹。”
凌恒睇了她一眼。且不说做了御厨便失了自由,万一,万一阿殷来了,可不是再也享不到口福了吗?他只想远远的,把这家小店当作一个念想。偶尔来一趟,趁现在还记得当年游历山河享尽天下美食的承诺。
他一口接着一口喝酒。
苏公公看了着急,便想些话来说:“奴才刚才听得一件好笑的事。”
他便把一群羊大闹紫竹茶馆的事情说了。
凌恒失笑:“这样的缺德事,一定是慎王家的小子干的。也不知道那茶馆怎么得罪了他。按照他的脾气,他第二天还得送一百只羊过去。连送三天才住手。”
苏公公咋舌:“连送三天!那人家还做了生意吗?喝西北风吧!”
凌恒哈哈大笑,摸出一锭银子,交给苏公公:“那茶馆也可怜,你把这些送过去,就当作是添补桌椅并碗壶用的。”又笑着嗔道:“这臭小子!”
三人正吃饱喝足,忽然听到巷子外有人唱歌。那声音远远传来,有几丝不真切。调子是浑厚且悲凉的。
周雅楠只听清几句:“行路难,难重陈!”
“古称色衰相弃背,当时美人犹怨悔!”
“何况如今鸾镜中,妾颜未改君心改!”
“为君熏衣裳,君闻兰麝不馨香!”
“为君盛容饰,君看金翠无颜色!”
“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周雅楠和周雅楦都听住了。再想仔细听去,那人却走得远了。两人满脑都是那句“人生莫作妇人身”,坐着发怔,眼中隐隐有了些泪光。
凌恒却是一脸漠然。他是喝得醉了,忽然以箸击碗,也唱起来。
他唱的,相比路人又是不同。周雅楠只想到了杜鹃啼血:“生死去来,棚头傀儡,一线断时......落落磊磊......”周雅楠和周雅楦都将脸转了过去,不忍看他。
他丢下银箸,掩面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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