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能不能看透,全是真的。
只要左回风言语间不带恶意,他就会从容以对,恰到好处地一边该说什么说什么,该做什么做什么;一边不动声色地拉远距离,拒人千里之外。感觉上不象是对左回风的权力势力有所防范,只是单纯地不愿与人接近而已。
令人不解的是,既然存了防人之心,既然要保持距离,为什么还要常来左家庄呢?
……怕是真的很寂寞也很疲倦了,虽然绝不会主动要求,但是旁人的温暖和好意,他是舍不得往外推的,哪怕只有一点点。
这个认知令左回风莫名地有些心酸。
唐秋喜欢在下雨天一身湿气地进来,然后坐在火盆边上慢慢把自己烘干。那样子令左回风想起小时候舞柳养的一只小鸟。有一次舞柳白天把鸟笼放在外面晒太阳,晚上忘了收回屋里,到了第二天早晨它已经淋了半夜雨。他和舞柳一起把它裹在手巾里擦干,再放到太阳下面取暖,那只小鸟在阳光里抖着羽毛,三分寒瑟,三分满足,三分不安,十足地惹人怜爱。
实在不象当掌门的料。
可是这样的唐秋也可以泰然自若地在天香楼里改扮成女子,然后面不改色地杀死一个又一个江洋大盗,还干净利落地把所有,嗯,随之而来的麻烦和报酬统统丢给左家庄,最后看上去依旧点尘不染,若无其事,这就有点意思了。
还有就是他的“母亲”,唐秋似乎全心全意惦记着这个并没有血缘关系的疯子,把她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不过左回风最感兴趣的是据权宁说唐秋穿上女装简直“国色天香”,他盘算着要亲眼看一看。
时间久了,左回风渐渐怀疑或许唐秋吸引自己的程度远比自己吸引他要深。怀疑过后,他发现自己当初计划中的“笼络”已经变了质,而且大概是变不回来了。
最重要的是,只要和他在一起,左回风就感觉不到身周的血腥铜臭,就会忘记原先的计划盘算,他会觉得自己只是个纯粹的人,正舒舒服服与另一个人相处,如此而已。
如果这是一笔买卖,至此已经赔了七成,剩下三成赢面在于唐秋的态度。在这种情况下,只宜巧取,不宜豪夺;反正唐秋吃软不吃硬,又对别人的好意毫无抵抗力,要他慢慢卸下心房还不容易?
唐门和峨嵋、青城的大战震动了武林,唐秋的眼瞳里开始染上忧色。他很少主动开口说话,现在却常常对着左回风欲言又止。
事前,交战双方曾经分别派人送来书信,峨嵋、青城要求主持公道,唐门要求不插手,左回风各回了一封四平八稳兼语义含糊的信,大意是左某自有分教,还请放心之类的。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如果什么事都明里参上一脚的话,左家早就完了。
左回风在收到关于唐秋的第一份宗卷后,曾经拿去摆在唐斐的宗卷旁边仔细对照比较过,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就命人继续查下去,越查心里越是怀疑。这两个人之间的羁绊远比想象中要深,唐秋究竟是为什么掌门不当却飘流江南,而唐斐何以能容得他好好活在世上,都是谜。倘若唐斐的身份真是雁云宫的后裔的话,此次的武林动荡怕只是个开始,很难想象以后会闹到什么地步。
不知为何,越想越偏,越想越觉心里酸溜溜不对劲,那个唐斐……实在叫人不爽。
连脑子也变笨了吗?苦笑。
稍稍试探一下,唐秋就露馅了,没能掩饰住对唐门的关切之情。他的脑子也变笨了?加倍地不爽。
本来打算暗里给唐门多动些手脚,探探他们真正的实力顺便大大加以削弱的,左回风改变了主意,他要先解开心里的谜团。
反正,倘若唐斐的真正目的是搅得天下大乱然后浑水摸鱼的话,这一战少说也得拖上一年半载,再看看好了。眼下重要的是先搞定唐秋再说。
唐秋应该是动心了!好久不曾笑过,自己的笑容依然很有杀伤力。唐秋的脸上浮起了难得的红晕,长长的睫毛微微翕动着,只差一点,左回风就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吻上去了,还好悬崖勒马。自己居然也会有被人不经意间迷得七荤八素的时候,还是个男人,想想当年万花丛中过的日子,真是三十年风水轮流转。再看看眼前人又变得沉静的面庞,认了。
唐秋长得很美,虽然他本人完全意识不到。当左回风半拉半哄地脱下他死命裹在身上的斗篷时,不由自主地惊艳了。平日里素淡的容颜配上繁复的女装,好像一杯清水里调了颜色,一下子鲜明活泛起来,少了几分飘忽,多了几分实感。一时间映得一旁清艳华美的绿牡丹也失却了颜色。
不过,左回风还是喜欢他换回男装的样子。
如同一场旖旎的美梦,包括那首古灵精怪的歪诗,包括那盆无双括杯中清清的酒水,包括唐秋柔软的嘴唇……有许多年了,左回风的心情不曾如此愉悦,遇到情字,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男人而已。
所以说到了晚上,当美梦忽转噩梦时,他是真的从九重天落到了修罗狱。
不该心血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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