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口有点干,可是已经叫不出声了。还好床头柜上还放着秦路刚才给我倒的水,柜子里还有退烧药。
休息一下,等力气回来一些了再吃药吧。
朦朦胧胧的听到有人在嚎哭。我努力睁开眼睛,好不容易睁开了,眼前一黑几乎又要昏过去。这时“喀喇”一阵乱响,不知道什么打破了,我心里明白,但是就是睁不开眼。过了一阵,秦路的尖叫一阵一阵,听得我冷汗直流。
挣扎着起来。这时候真痛恨这房子之大,我一步一步挪下楼,听得秦路一声声尖叫,越接近客厅,什么东西碰撞的闷响一下比一下重。我腿软了,不是没力气,而是心底的恐惧疯狂滋长。耳朵听着那声音,会痛,什么都没法思考了,我知道他在伤害自己,如果我还不到他身边去,他会把自己杀死。
大概身体脱水了,我眼干涩,眼泪却一滴都流不出来。
快到一楼,我看见他了!他双手抱住头,紧紧捂着耳朵,尖叫着,夹带着嚎哭,正使劲往柱子上撞。每撞一下,柱子上又叠上一块血斑。每一下闷响,都配合着更尖锐的哭喊。
一连滚下几级楼梯。他没有听见身后的闷响,还是那么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的撞伤自己。
一下又一下。
手腕剧痛。我反而清醒了。足以盖过一切知觉的痛提醒着我,他的身体承受着同样的痛苦,但是他感觉不到,他会一直伤害自己,让自己的痛死过去……如果我还不阻止他……
再度醒来,天花板雪白。恢复的意识首先用身躯的疼痛通知我,我还活着。
注入体内的生理盐水马上转化成眼泪不断往外涌。
我还没法说话,但是千语知道我要问什么。她说秦路在另外一间病房。他受了伤,但是绝对没有危及生命,医生给他注射了镇定剂,不然谁也制服不了他。
然后她哭得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凶:她收到短信大感不妙,带上备份钥匙赶到我家,海阳已经在门外跟保安一起撬门。他们进到屋子都吓死了,满地是血,几乎所有能破坏的东西都被打破了,一片死寂。他们不停呼叫我和秦路,没有回应。直到最后他们在我的衣橱里找到秦路,抱着昏死过去的我。
我当时趴在他胸前,把他抱得非常紧。
不知道是我在失去意识之前把他扑到了、抱住了,还是他抱住了昏迷过去的我不放。
都不重要了。我还没法说话,心里已经叫了一千零一次“小路”。
我知道了,生死不重要。我的生死也不重要。如果我死了,他也不会孤独的一个人活着受苦。
秦姨火化那天,最后是我当胸挨了他一肘,终于把他抱住。
我在病床上睡了两天才能动弹,但嗓子还没恢复,医生只许我到病房外看看他。每天他都被注射适量的镇定剂,不然他一醒过来就哭闹。
他受伤的手臂是斑斑点点的血迹,我知道,那是他一能动弹就把自己抓伤。
他的心肯定在痛,但他不知道怎样排遣这种痛,所以他用身体的痛去阻挡。
除了我的声音,他听不到别人的声音。他们都这么说。我着急,但是嗓子恢复得不快。才几天,他已经瘦了一圈了。
我不想哭的,可是一恍惚,眼泪就流下来了。千语说如果我哭伤了眼睛,或者哭肿了眼睛,秦路看到会情绪不稳定。我一定要赶快恢复过来,赶快恢复过来。
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应该是我。
除了我,没有人可以给他这份独一无二的爱。除了他,也没有人值得我给他这份独一无二的爱。
十四、迷宫
出院,是两个星期之后的事。
一切“恢复正常”,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
现在回想,好像作了一场恶梦。这场恶梦在他心里留下多少伤痕、这些伤痕有多重,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变得更沉默了,跟他说半天话,也不一定能哄他说出几个词。活动范围也缩小了,他原本还愿意跟别人单独出门,现在除了海阳哥哥,别的人他多半不理会。连千语的甜点也不能引诱他做些改变。
生活好像突然掉进一个空洞洞的大坑,一个路线首尾相接的迷宫。在里边走啊走啊,发现回到原地,又继续往前走,即便知道还将回到原地,也只能走下去。
因为同伴是他。如果不走了,就结束了,没有了。什么都留不下。
看得见的伤痕,一半用他软软的头发遮住,一半还裸露在耳背刺痛我的眼睛。手臂上的伤痕叠了几层,都慢慢养好了,夏天穿短袖衣服也不会吓人。可是凑近了仔细看,还是看得清楚皮肤的纹理被割裂,一段又一段。
出事前的温柔甜蜜,好像诱饵,引发我的无限奢望。
温柔的笑,亮晶晶的眼睛,温暖的怀抱,最纯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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