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轻轻一触碰,便似了了这半生痴缠。
“啊……”陵光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一手扶住胸口剧烈喘息,方才只是一弯腰,一低头的动作便要去了她半条命一样。
好想再留一刻,纵使会被烧成灰烬,也还想再在她身边多停留一刻。
“陵光!还不归来!”
一道清冷却饱含怒意的男声通过传召符通入陵光脑中。
是孟章来催她了,陵光似乎能感受到传召符那端孟章的怒意。
可是……虽然知道她再无时间逗留,但是她仍旧没有进一步动作,似乎像是一樽铜像一样倏然不动的单膝跪在苏方沐身旁。
陵光此时的脑海中确实升起了一个荒诞绝决的念头,她有一瞬间,想要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苏方沐的睡颜,仍凭胸口的传召符自动催发劫火,然后将自己焚烧于此。至少在被焚烧至死的时间里,她可以看着她最心爱的女子。
空旷的洞穴中倏然一声清亮凤鸣,霎时间金光满室,映在洞穴墙壁上的火光明明灭灭起来。陵光知道是幻凤出来了。
那幻凤就这样颈子走到陵光身边,一啄一带竟然将陵光整个人甩到了背上。然后振翅而去。
“苏方……沐……”
陵光的声音早已痛的提不起来,当她整个人被幻凤甩在背上之时,终于支撑不住陷入了沉睡。
此刻,正陷在暗不见底梦境中的二人均不知道,这一聚,是她们此世,最后一次相聚。那昏睡之前的一眼,是她们彼此间最后的相视。
当年重降谷中初相逢,她问她长离可是她的名字,她迷迷糊糊的应着。
彼时金风轻抚,芙蓉吐蕊,金桂飘香,绚烂花海之下她们两人一坐一卧,一问一答,微风如慕,繁花如梦。
一个再记不得夙夜之痛,一个再无有那四合洪荒。
金鼎玉食,皆弗如此。
如今,涸谷洞中最后一聚,她撑住最后的清明向她讨要下一个相约之期,这次换做她迷迷糊糊的应着。
篝火如莲,天光微白,潮湿的洞穴之中她们两人一卧一跪,仍是一问一答。
只是这其间说不出的仓促与茫然。
明明是那么美好的相遇,仿佛一切痛苦与惆怅皆能够随着那道舒畅的秋风一拂而去,美好的恋情与相伴的祝福随之而来。却没料到,这随之而来的并不是美满而是更深的孽恋。
陵光到底不明白,自己从前玩忽职守,不顾万千生灵,这段情劫是她的报应。
但苏方沐一向勤恳勉己,一心过着自己与世无争的日子,她究竟犯了什么错,要让她在寿命被削减至如此的地步下还要经受这样的情劫之苦。
但即便她再如何愤懑不平,再如何痛心疾首,她都不能为此做出任何的帮助。
不是因为她无能,而是因为她不能。
岐山一事之前,她罔顾苍生,无心护佑辖地,视天规清律为无物。原本并不认为这样做会有什么影响,毕竟这种事情,也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做。
直到这些时日她才明白,其实往常嗤之以鼻的那些条例真的有它自己的道理在里面,正是因为她当年一次一次的无视那些律例,三尺寒冰千日冻成,终将岐山放到了那些觊觎着时机的魔王眼中。
最重要的是……苏方沐若是知道了,一定也会支持我这么做的吧……
那个人……最会说教了。
陵光在一片混杂浑浊的思绪中醒来,此时的岐山尚在夜中,远处山头火光跳跃,看得陵光一时恍惚。明明上一刻还在苏方沐身边,感受苏方沐的温暖和美好,这一刻便已经身处岐山,面对对面山头百万魔将妖兽,时刻准备着决一死战。
监兵早已看到了陵光面上迷茫憔悴的神色,她持枪走来,用她此生最温柔的动作,将陵光从幻凤上接下来,扶住了脚一触地便一个踉跄的陵光,然后拍拍她的肩,“给你一刻的时间休整。眼下情形极不乐观,我们随时都有可能战死岐山。”
孟章似乎很不喜欢监兵的遣词用语,“什么叫随时有可能战死?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监兵冷冷回应。
执明难得没有出来当老好人圆场。他神色无比阴沉的看着对面那群同样在做休整的妖兽与魔兵,平日里看起来温润儒雅的五官此时望去只觉一股森冷直透骨髓。
见到孟章一脸愠怒,执明抚了抚他的后背以示安抚。
夜鸦鸣叫,岐山上火光簇簇,猿啼不已,凛冽夜风呼啸而过,天色黑压压一片,只有惨淡星光,不见日月。
今夜谁都难以成眠,因为最险恶的一场战斗即将拉开序幕。
安宁村
苏方沐一直呆坐在山洞中陵光为她搭好的草垛上,直到吟娥和齐焉寻过来。
“姐姐!齐焉,是姐姐!!”吟娥欢喜的叫着苏方沐,和齐焉一起跑进洞中,将苏方沐扶起来搀着往外走。
苏方沐似乎突然被牵动身子,一时间没能适应过来,再加上肺疾加重,一路行去咳嗽不已。
“姐姐,快坐下歇歇。”好不容易回到了安宁村的家中,吟娥小心扶着苏方沐坐好,连忙便冲到厨房给苏方沐端来了一直温着的汤药。
“快喝药,姐姐你吓死我了。除夕那晚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们。”吟娥看着苏方沐乖乖的喝药,心下放松了许多,“你想要出去可以跟我和齐焉说嘛,我们陪着你好歹可以照顾你,你这样一个人跑出去万一出了点岔子可怎么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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