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果然对上她无波无澜的眸,封瑜手里拿着两只梨,一手拨开沈微和她挤在藤椅上,一手将一只梨子递给沈微:“我却不知,神棍的笑话讲得如此有趣?”啃了口梨子,嘴角落了一滴梨汁,伸出舌头慢慢舔去了又慢慢补了一句:“怎么不说给我听听?”
狐狸的风情都只在吃东西时一露端倪,梨子爽脆,漫开舌尖一点清甜。许是吃得高兴,连着脸上冰冷也松懈一分,透出一股慵懒倦意生出风致。
沈微接过梨子在袖子上擦了擦,这倒是她的发现之一。古人的袖子宽大,能塞东西,也能擦手拭汗,真正的一衣多用,非常方便。
“我向来只能骗傻子和孩子,最妙的是苏瑞是个傻孩子。你一则不傻,二则已经由我呵护长大,就不需要听什么笑话了。你若是实在想听,我可以考虑给你讲一个适合你年龄的荤段子。”
封瑜听了果然黑了脸色。
“你有胆便讲。”
那寒气逼人一个战栗,想她千年来也只练会了这个,沈微也不与她计较。蜷了腿缩入被中,想了想方问:“那蜡人古怪,几个命案离奇,我们也未必能如仵作般验尸,这线索断断续续一时也参不透,你待如何?”
封瑜神情淡然,眼中漾开一抹亮色:“我竟不记得,这凡间有什么地方是我去不得。”
“哦?”
转眼日薄西山,远处倦鸟归巢掠过低空一道弧度,沈微缩在停尸房冻得直哆嗦,连连搓手才勉强有了暖意,终将这一句话悟得真切。就见封瑜从容抬手又掀起一具尸体上盖着的白布,面目狰狞,胸口好大一片血渍未干,分明死不瞑目之状。
连掀了几块白布,绕是沈微胆大也知道敬畏鬼神,双手合十直念阿弥陀佛。
第十五具,尸体面色看似安详,唇角却诡异的挑起,似笑似哭,僵直的身子,是蜡尸。腹部已被人剖开,借着月色来看,果然内里也是蜡添实了。天灵盖也被人凿开,里头没什么红白脑浆,空空如也,连蜡也没有。
仔仔细细看了一圈下来,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封瑜看得更细致。指着空空的天灵盖一处道:“你瞧这里,是不是有个小洞?”
沈微凑上去仔细看,的确见上头开了不及米粒大的小洞,尾指抚了抚却蹙起眉:“这有什么?算不准人家之前不小心磕破了头呢。”
封瑜再去看第二具蜡尸,这一具是个女尸,模样秀气精致,同样唇角弧度诡异,想来这个就是秦友仁口中的莲子罢。细看之下,天灵盖也有小洞。
足足六具蜡尸,各个都有这么一个小洞。
沈微死鸭子嘴硬:“搞不好都是幼年不细致,挨个磕了脑袋,恼了土地公公,如今一个个遭了报应。”
封瑜不理会她,催动法诀,只弹指的功夫,两人又身在沈微屋中。屋里到底暖和,沈微松了口气,却不料封瑜看着天色未黑透,找了几个丫鬟小厮问话。
一样是沈微捧着茶,垂眼睨过一众跪着的下人:“起来答话,我个头不高,亦不习惯低看旁人。”
这番话却很得体,一番拉近了与众人之间距离,话题也好展开:“那几个化为蜡尸的,你们都识得吧?”
其中一个小厮首先接了话:“自然识得,一处吃饭睡觉,谁不认识谁。”
“不妨说说他们平素为人如何,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招惹什么事?”
“哪里的话,死的都是老实人,手脚勤快又肯吃苦……也都是些话少的,平素上去搭几句话,回的也都无趣,说过的话也就少,不是很相熟。”
封瑜问话向来扼要,思量片刻道:“死时有什么异常?”
身着葱绿衣裳的丫鬟抬起头:“突然,死的都是突然,没有半分预兆,就在短短功夫化为蜡人,可怖之极!”
封瑜再道:“都是何时进的府中?”
“最长的是阿贵叔约莫二三年,其他人来得时候并不一样,零零散散都在这一年间罢。”
接了沈微递来的茶,浮开上头漂着的茶末,细白纤长的指搭在碗边,茶盖磨着茶壁生出钝钝的声响,无端端慑人:“我白天瞧见府中横着一道溪,细看下有残下的几个砖片沉在水底,府中可是动迁过?”
这却是年岁稍老的丫鬟接话:“原本那溪流是苏家的,旁人说什么活水到好运到,老爷央着苏家老爷将这条溪也引到秦府中,后来苏家老爷锒铛入狱,苏府一门家破人亡,老爷购了苏府将中间一道墙破开,变成了如今的秦府。”
封瑜想了想,却重提了另一件毫不相干之事:“怎么从不见你家小姐?”
丫鬟便道:“小姐在一年前害了重病,命如悬丝,城中郎中无一人能治,送去了山上的道观,说是驱邪气,这一去至今未归。”
封瑜拂袖摆手,面上端上几分温和:“如此,夜也深了,各位记得早歇。”
言下之意是让这几个下人退下,众人知趣,各自散去。
沈微一碗茶喝了大半,抬指一弹杯壁“叮”的一声脆响,顾自眯了眼:“这秦家白白承了苏家的茶园,我今日见他们那些勾当,估摸是刘大人从中捣鬼徇私。”
还歪着头思索着什么:“苏瑞说他爹板正肃穆的一个人,怎么会用罂粟制茶,想着也是这秦友仁的做派,当时苏家日进斗金,秦友仁眼红苏家也不是不可能,这番说来,定是他做的手脚。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一片地里种满罂粟,且毫不被人发觉?”
封瑜听了此言,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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