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北直隶,顺天府,京师皇城,临近西华门的太液池西南岸,西苑内,豹房中,大魏天子陈照,正随意躺在软榻之上,看着奏章。
屋内只他一人,十分安静祥和,仔细翻完几本奏章,他慵懒起身至桌前,认真批示后,又看了看门外已弯腰站立许久的身影,眼底尽是笑意:“滚进来吧。”
门被轻轻推开,一人低头弓身入内,走了几步后,拜倒在地:“奴才张咏,叩见陛下。”
陈照笑道:“钱凝控制住了?”
张咏低头恭敬道:“已被废去修为关押进诏狱中。”
陈照闻言就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道:“这次又有劳你张公公为国锄奸啦!”
“奴才不敢居功,不过是听陛下吩咐行事罢了。”张咏抬头一脸崇敬的看向圣上:“陛下深谋远虑、胸怀天下,奴才虽无能,亦愿赴汤蹈火、戎马相随。”
陈照大笑道:“你这奴才,越来越会说话了,朕也向来知道你最忠心,这不把好事全都留给你了嘛!”
张咏被感动的涕泗横流,大哭道:“奴才何德何能,承蒙陛下看重,敢不效死。”
陈照轻笑,假意斥道:“好了,别装了,滚出去继续哭吧!实在聒噪。”
张咏微滞,又不敢多言,只好满脸委屈道:“奴才领旨。”然后就趴下身子往外滚了出去。
陈照大笑道:“哈哈,你这憨货,还真滚了,起来走出去吧。”
张咏这才起身跪谢后,退了出去,关好门,他又是低着身子走了一段路后,才慢慢直起腰来,松了口气。
陛下登基日久,威势渐重,如今虽还如往常一般平易近人,但伴君如伴虎,他身为御用监总管,不知见过多少人因仗着陛下的宠信而肆意妄为,最后却大多下场凄凉。
再想到如今已被关押在诏狱中的钱凝,张咏心中一叹:“做什么不好,非要不知分寸的插手帝王家事,去结交宁王,真是愚不可及。”
原来,大魏皇家,向来血脉艰难,当今圣上至今无嗣,宁王勾结贿赂锦衣卫指挥使钱凝,企图以己子入嗣皇家为太子,居然还厚颜无耻的请求圣上允许宁王长子参与太庙的献祭。
“圣上年少登基,至今不过十四年,如今三十还未到,你却偏偏在这件事上戳圣上痛处,实在是不知好歹,自取灭亡,反倒是又便宜我老张了,哈哈。”
张咏得意一笑,相比那些被圣上利用完就会杀掉的诸如刘景、钱凝之流,谨守本分又通晓军事的他,才更得皇帝信任倚重,只需在陛下需要时,义正言辞的站出来揭发佞臣罪行,就能立下大功,还能得世人称赞,青史留名。
想起当年权倾朝野,又眨眼就被凌迟处死的刘景,张咏一叹:“人就是不能太嚣张啊,陛下用你时,你有权势煊赫,陛下弃你时,只会死无全尸!虽然自古无情帝王家,但像我一般的大忠臣、贤宦官,却是定可得陛下照拂,长命无忧。”
此时,被张咏敬畏着的大魏天子陈照依然在看着奏章,只是他身前竟不知何时多了个身穿华服的锦衣卫,正垂手肃然而立着。
奏章来自巡抚江西的孙燧,这已经是他递送的第七份关于宁王有心要谋反的报告了。
陈照看完奏章,随手一扔,呵呵笑道:“这孙燧文采倒是不错,可惜过于死板,这天下谁不知道陈濠欲反,他还以为就我不知道呢。”
站着的锦衣卫连忙拱手拜道:“陛下心中沟壑,岂是那些腐儒所能知晓。”
陈照笑道:“是啊,他当然不知道,不破不立,我借刘景杀无能官员,用钱凝累钱财无数,现在还要逼着陈濠造反,只要他一反,我就好借口南下,才方便争来更多兵权,真正掌握这大魏江山!”
“陛下英明神武,运筹帷幄,臣江冰,愿鞍前马后,誓死追随!”
原来这人就是如今提督东厂的锦衣卫指挥使,统帅宣府、大同、辽东、延绥四镇的平虏伯江冰。
他本是大魏边将,常年在北境与异族作战,善察言观色,初为蔚州卫指挥佥事,非有他能,惟倔强勇悍。
两年前燕州大捷,便是他的成名之战,也正因战场上与圣上一同奋勇杀敌,立下了大功,才得了如今的地位,成为帝王心腹。
陈照哼了一声,往椅子上一靠,随口道:“你小子,少说废话,我让你做的事,可都完成了?”
“我办事,陛下放心,五地锦衣卫千户都已率众抵达南昌府附近,正在布置筹谋。”江冰咧嘴大笑道:“宁王估计会在六月正式造反,他们会在那早早准备好一切,静待陛下御驾亲征。”
“陈濠这个废物,造反如同儿戏一般,还得靠我引导多年。”陈照闷闷开口:“打败他这种人,实在是无半点乐趣与成就感。”
“陛下,臣亦是十分担心宁王过于无能啊。”江冰苦着脸说道:“那阳明先生王守仁如今可就在江西吉安府啊,离南昌府太近,只怕我们还未出发,宁王就会被阳明先生给灭了。”
“你也过于夸大其词了吧!不过一个儒家之人罢了。”陈照满不在乎:“王守仁的兵符,自上次剿完山匪后就已上交,没有兵权,他如何以一人之力抗衡宁王百万反军?”
江冰见圣上已有不耐之色,知他极其厌恶儒家之人,也不敢再多言,只是内心仍是十分担心,总有不祥预感。
而离此地万里之遥的李寒鸦倒是心情不错。
此时,他已辞了刘紫玉,出了春风化雨楼,正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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