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雨打风吹的娇柔花朵一般,东倒西歪、花枝乱颤,跌跌扑扑地,直欲站立不稳。
胡才人惨白着一副面色,强抑骇然地故作平静道:“你们?!——你们想干甚么?!——”
萧玄芝微微一笑,低眉敛目道:“今日的话,我权当是没听见了。”
胡才人闻言,虽是稍微地放了点儿心,但是却依然心下惶惶,不敢说话。只怕这位萧贵人的葫芦里卖得是杀人□□。
毕竟在这后宫之中,所谓“人情”,不是随随便便卖得,自然,也不是随随便便受得。
受了别人的一分恩情,弄不好,便要鞍前马后地百倍奉还于人,为那人挺身挡剑,违心去做她们□□上位的铺路石子。
萧玄芝状似好笑地凝着胡才人那一阵黑、一阵白的面色,心下里,自然是猜到了她此刻内心之中的惶惶担忧。
于是,萧玄芝摇了摇头,温言笑道:“好妹妹,你且莫怕。我是不会加害于你,也是不会对你有所图谋的。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一句话,在这深宫之中啊,可不比那民间、亦是不比你那家中的闺阁。
这里呀,实在不是一个闲话家常的好地方。你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落人口实、与人把柄呢。”
胡才人那边厢的众人,这才算是稍稍地放了点儿心,各人脸上的面色,亦是稍有缓和。
胡才人点了点头,低眉顺眼地对萧玄芝福了一福,怯怯说道:“妹妹多谢萧姐姐点化……”
萧玄芝微微一笑,轻甩开邀月和怜星的手,足下流风地腾挪到胡才人她们的身前,对众人点了点头,方又中气十足地对胡才人温言说道:“却不知,妹妹今年多大了?”
胡才人低眉道:“整十六岁了……”
萧玄芝向她身后的其他人扫了一眼,继续道:“她们呢?”
胡才人道:“她们之中,最大的也是十六,但生日却比我小上三五个月。最小的,如今才刚过去十四岁的生日。”
萧玄芝点了点头,抚掌道:“这便是啦……——如今呢,姐姐我十九岁的生日都已过去。
我比你们多吃的这三五年的食粮,岂是还撑不大我自己的肚量么?——若我再在那里小肚鸡肠,那我这些年的饭食,岂不是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说罢,萧玄芝温婉一笑。
胡才人听她打趣,终究还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萧姐姐说笑了呢。”
萧玄芝摊了摊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甩了甩手,四下观望了一下。
旋即,便瞅了近旁一棵枝干粗壮的杨树,手脚并用地飞身上去,摘了五片形状良好的叶子下来。
下来以后,她便在对面几人的惊愕之下,将五片叶子给那胡才人、徐娘子、孙选侍、张采女、王采女的手中一人分了一片。
分完叶子,萧玄芝便悠悠然地抹了抹手,浅笑着挑了挑眉,似是不以为意地柔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先前还是心有忌惮的。
只因我的手中捉住了你们的把柄,而你们的手中,却没有捉住我的把柄。——如今,你们看见了,可是放心了么?”
胡才人瞪大着眼睛,点了点头,唇角颤抖地讷然道:“萧姐姐为何……为何竟是要装病避宠呢?……萧姐姐天生丽质,若然得宠,必定是会扶摇直上的啊!……”
萧玄芝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缓声道:“好妹妹,你且瞅瞅,你手上拿得是甚么叶子?”
胡才人低头看了一眼,不解其意,只轻声道:“是……杨树的叶子呢……”
萧玄芝点了点头,继续道:“你且仔细听听,耳边甚么树的声音最大?”
胡才人微阖双目,静下心来听了一会儿,方才缓声说道:“是……是杨树叶子摇动的声音大,除此之外,再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了……”
萧玄芝点了点头,端正神色,缓声说道:“这岂不便是‘树大招风’的道理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风雨来时,越大的树,便越容易被连根拔起。相反,那地上的草,却总也是相安无事的。”
胡才人思索片刻,忽然指尖颤抖,仰望着萧玄芝,感激道:“多谢……多谢姐姐点化!妹妹实在是受益良多!……多谢姐姐了……姐姐请受妹妹一拜!”
“别别别!好说……好说……”
萧玄芝眼疾手快地慌忙托住胡才人的手肘。
将她扶稳了以后,萧玄芝方才退后一步,目光淡泊、温然地扫过胡才人身后的众人。
沉默片刻,方才缓声说道:“正所谓,人心隔肚皮。我猜不到你们如今的心思,我也不想去猜。哪怕你们之间貌合神离,各有打算,也是与我无关的。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们一个道理——便是说,与其利用旁人,将她们当做是自己的垫脚石,使自己的位份得到晋升,成为秀立于林的高木。
那么,便算是有朝一日,你们之中的谁,把其他人踩在脚下,当了贵嫔、当了妃子、甚至当了贵妃,也难保不会有一天,被罪名加身、以致连根拔除。
到时候啊,这人一旦是死了,那么、便甚么都没有了。你机关算尽、处心积虑地争来的、抢来的、夺来的那些好东西呀,便算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了,到底、还是要归了别人的。
是以,实是不如与知心的好姊妹们诚挚恳切地推心置腹,以便步步为营、共谋进退。就像这地上的小草一样,虽然看似弱小,但它们却总是抱团生长的,是以、便算是疾风骤雨,亦总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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