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大夫。”
一个叫白秀的侍卫侯在门口,他已经侯了一段时间,现在外头天塌下来也没有赵彦恒重要,不过郭家确实有人出事了,需要段老大夫去看看。
两个人影在窗外交谈,李斐轻轻的走了出来。
郭家的人和赵彦恒的几个侍卫,至今也还没弄明白刺客要刺的是李斐还是赵彦恒,不是李斐故意不解释,是赵彦恒要保持沉默。
刺杀李斐,李斐已经是备选的淑女,刺杀赵彦恒,赵彦恒是皇上的儿子,这两件事还是有轻重缓急的区别,赵彦恒刻意模糊了焦点,而且他若真的身遭不测,也是对李斐的一种保护。
“有事吗?”李斐的嗓子是嘶哑的。
白秀恭敬的回道:“是郭家的大姑娘血崩了,请段老大夫去看看。”
段老大夫已经六十出头,满头银发,胡子五尺长,他停足不前道:“术业有专攻,我是专治刀枪棍剑,跌打损伤的大夫,妇人身上的病我都不治,也不会治。”
白秀拱一拱手道:“不是请老先生去医治,郭家自请了大夫在侧,只是趁人还在,请老先生去断一断脉息。”
李斐越过了白秀和段老大夫二人,已经往前走去。
郭家出嫁的姑娘怀着孩子,却与丈夫和离,这种事情对郭江两家,还是对郭韶光本人来说,都不光彩,所以两边一致让郭韶光悄悄打胎,朱老夫人和陈太夫人来别庄度夏,也是对郭韶光的一种掩饰和保护,就在李斐探望姑妈,踏入别庄的时候,郭韶光才下了胎衣,之后就是昏昏睡去,朱老夫人说别庄中的郭家人全部自禁,也没有搬动和打扰郭韶光,郭韶光就在原来的屋里昏睡着,等有动静的时候,就是两个守护的仆妇尖叫着,说郭韶光大出血了。
朱老夫人和陈太夫人都站在郭韶光的屋里,原来这两个人都是仆从环伺的人,现在也只是陈太夫人搀着朱老夫人,余下五个人,一个给郭韶光下打胎药的大夫,一个给朱老夫人诊病的大夫,两个伺候郭韶光下胎的女人和郭韶光的心腹丫鬟碧环。
郭韶光从怀孕到落胎,就是郭家的下人们,知道的也少,就这些是知情者。
朱老夫人看见李斐进门,想问赵彦恒的情况,为着避嫌,也没有问,倒是陈太夫人盯着李斐参差不齐的短发看了好几眼,不住的叹息,捏着帕子拭了拭眼睛,李斐闻着比山路上还腥臭的血腥味,揭开半垂的幔帐,看到几乎不省人事的郭韶光。
郭韶光的脸是青白色的,嘴边领口是强灌着溢出来的参汤,她还有呼吸,却几同死尸。
段老大夫紧跟着进来,李斐让出位置来,段老大夫一番把脉,看过舌苔眼瞳,几次摇头。
朱老夫人在身后看着,恹恹道:“老先生借一步说话吧。”
所有止血的方式都用过了,现在郭韶光的身上还灸着针,没有效果,血崩之势还是没有止住,已是无力回天,如今该弄明白的,是为什么引起了血崩,当然妇人生产,不管是足月分娩还是早产流胎,不管是用心服侍还是疏于照料,妇人生产之时和生产后不久,都有血崩的危险,只是为什么,郭韶光就血崩了。
生生死死段老大夫见得多了,他很平静的道:“是一时惊惧,血不归经引起的下淅不止。”
简单来说,郭韶光是吓成这个样子,这个说法和在场另外两个大夫的诊断结果是一样的,其中那个下打胎药的大夫,已经是满脸冷汗,他怕当着把郭家的大姑娘药死的责任,就急急的跪着辩白道:“往日个,有妇人产后打了一个喷嚏至血崩死的,有因为生出了女儿来郁郁之下引至血崩死的,或是像大姑娘这样,有着预料不到的,受了惊吓的。”
总之突发的状况有很多,不应该是他下药的责任,那大夫话外的意思,是郭家现在的这个处境吓的。
朱老夫人委靡不振,有些事她不能去想,也不能去质问郭韶光,如果没有实据,她不能在大孙女临死之际,还去质问她一番。
李斐旁听着,她听明白了,要来的,是她的性命,凡有一点嫌疑的,她都会去追究,管人是要死的,李斐回到郭韶光的床前,面对将死的郭韶光,道:“你们都下去。”
李斐是让围在郭韶光身边的所有人都下去,她有话要单独和郭韶光说。
围在郭韶光身边,还有三个人,她们怔了怔。
“我说……”李斐眉毛微挑,启唇道:“你们都下去。”
李斐并没有权利支遣郭家的下人,不过这也是气势的问题,李斐气势高孤,力压余众,那三个人默默的退下了,期间郭韶光不死不活,没有一点反应。
李斐俯身,摸着郭韶光润湿冰冷的脸,森森然道:“你不说话,你要死了,你以为你不说话,你要死了,就可以躲过去了吗?大夫说你惊惧,你因何事受了惊吓,恐惧之极?”
郭韶光沉重的眼皮蠕动了一下,她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郭韶光知道,她要死了。有的人说一死百了,但是有的人视死如视生,非常在意身后之死,郭韶光就是后者,所以她也不能背负着嫌疑,甚至是污名去死,那样她死后,连一个像样的葬礼和坟茔都没有,死后也不会有祭祀。她从未想死,也没有想过致襄王于死地,她是清白的,当然要清清白白的死去。
“你怎么吓成了这个样子,你是镇南侯世子夫人呀,胆原来这么小,这么不禁吓!”李斐抚摸着郭韶光的脸,冷嘲热讽的,忽而直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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