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黑门23年9月25日/地点:凯尔达隆湖岸码头附近
当一个人快死时,会回想很多事情,总结人生的点点滴滴。而我即将要面对的比死亡还惨,被镜子封印,永远被锁在镜中。
我现在蜷缩在镜子房间的一个角落,回想着近半年的冒险。我这才领悟到二十年的青葱时光过得有多么无聊,我甚至想不出任何一件能在被封印之前高兴一会的事。能让我发自内心微笑的,只有脑中同伴们的笑脸、伸出的友善的手。还有在狭窄客厅抽着烟斗的爸爸,烘烤面包的妈妈,她在抱怨着烤炉的购买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它的使用寿命。
在脑中的每个画面里都隐含着一个精灵女孩,她时而冲我调皮地眨眨眼,时而生气地撅起小嘴,让我的心痒痒的。
“艾比!快来救我呀!我不会再去跟任何强大的坏人同归于尽了!对不起!总让你们担心。”我都没有意识到,我已经哭了,安静地哭了,两行泪水挂在我的下巴上,倔强地不肯坠落下去。
“艾比?她是你的妻子么?”
娇羞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遇到镜面的折射甚至产生了一阵不大不小的回音。
我惊讶地四处寻觅声音的来源,却不小心瞥到自己的身体已经透明了一半。在镜子的另一头,能看见在月色下的那个女孩,她叫詹迪斯。
“你。。。你怎么会?你打败她了吗?”
詹迪斯:“不,我的灵魂也被封印在镜子里面。”
“。。。”我低下头,再次把脸埋在了拱起的双膝之间,不再看她。
詹迪斯没有再说什么,她的手肘跨在镜子边,就像倚窗相望的佳人,我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看着地面上的一面镜子,看到她脸上不自觉带出的惋惜和悲痛之情。
她在替我难过?!我愈发坚定了信念,在死前做了一件应该做的事。她是一个应该被救的好女孩。
“你能救我么!?既然你在遇到我时可以控制身体,你是否有出去的方法?”
詹迪斯:“你是个好人,我不想骗你,没有人可以从镜花水月中逃脱。之所以后母放我出去,是因为她要靠我去勾引胆敢来通灵学院探险的男人,如果不听她的指示,我的灵魂就会在镜中世界被她折磨。”
“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在我变得跟你一样之前。”
詹迪斯:“我不要!”她在说完不要之后,声音放低了,我勉强才能听清:“我很脏。。。我会下地狱的。”
“如果咱们能顺利进入地狱就好了,我在那里有熟人。”
詹迪斯:“刚刚我都听到了,你是个会使用【死道魂力】的人。太。。。太可怜了。。。呜。。。”
她突然哽咽,随后崩溃地哭了起来。这让我始料未及,忙问:“干嘛哭啊?”
詹迪斯:“你。。。你都死了一次了,好不容易从冥界复活,现在却。。。却要再死一次。。。呜呜呜呜!”
“不是。。。我不是会被封印么?又不是去死。”
她哭得更伤心了:“除了。。。除了我以外。。。她会。。。她会在镜中世界杀掉所有人!。。。呜呜呜!”
“你先别急着哭。。。既然你们俩共用身体,到底你是死人还是她是死人?”
她还在抽搐,脸都憋红了:“她已经死了一年多了!她。。。呜呜。。。她把自己的灵魂封存在了某面镜子里,所以永远都不会真正消失。”
“你把我搞糊涂了,她的灵魂既然在镜子里,为何还能寄宿在你身体上呢?”
詹迪斯委屈地说:“在她死后,加丁院长把封存着灵魂的魔镜占为己有,并把它分成两份,其中分离出的一份塞进了我的身体。他们管这个。。。呜呜呜。。。称为。。。称为实验。”
“你爸爸对此也不闻不问?”
听到我提到了她爸爸,詹迪斯歇斯底里地疯狂哭喊起来,完全无法继续进行谈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松开捂住脸颊的手,抽抽搭搭地说:“爸爸告诉我这一切实验的目的都是复活妈妈。。。”说到这,她突然微带怒容:“可两年过去了!那些黑衣的骗子还是没法把人复活成生前的模样,他们所制造出的都是亡灵组成的烂肉!。。。对不起,我不是指你。。。呜呜呜呜”
“没关系。。。不过说起来,即使为了复活你妈,也不可以眼睁睁看着女儿受苦啊!”身体的大部分已经化为镜中的倒影,现在我反而接受了,接受了这种奇怪的死法。
詹迪斯:“妈妈死后,爸爸悲伤过度,整天浑浑噩噩,但那段时间也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他把对妈妈的爱都投射到了我的身上。”说完,她收住泪水,换成一副比泪崩还要染人悲伤的表情。
我想不到合适的词汇去安慰她,我深知经历父母过世的悲痛,当陷入到这种情绪中的时候,没有任何语言可以抚慰那颗受伤的心。
詹迪斯顿了顿,随后接着说:“迫于洛丹伦王室的压力,爸爸不得不迎娶了身份尊贵的寡妇,也就是我的后母。一开始,爸爸对她很好,两个随娘改嫁过来的哥哥与我也算相处融洽。可慢慢的,后母开始妒忌爸爸对我的好,打算把爸爸的爱占为己有。她暗中给爸爸下了情药,又把爸爸跟我关在一起。”
我知道我的脸现在十分难看,这已经上升到lún_lǐ、道德、法律,三位一体的重大犯罪。我的杀意再次爆发,但现在连自己的身体都快消失了,也只是空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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