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推理了半天,最后总结道:“卿觉得,这样是不是更能解释为什么连三十六岁的董嗣成也转过年就死了?”
陈洪谧都听呆了,听崇祯这么问,陈洪谧回道:“陛下的推理的确更加合理,似乎更接近真相。但是,陛下您一国之君,行事当堂皇大气。这些推论虽然更加合乎逻辑,但阴翳之气过重,陛下还是应该多接触些阳谋才是。这些阴谋接触多了,对心性和行事都不好。”
这恰恰是崇祯的问题所在。崇祯登基前整日惶惶,处心积虑规避魏忠贤的各种阴谋,导致其虽然意志磨练得坚韧不拔,但心性过于阴暗了些。
也因为这样,崇祯虽然信一个人时,坚定不移,但一旦失去了信任,发现了疑点,他却能据此推断出无数对方背叛他的阴谋,并对自己的推理深信不疑。
袁崇焕就是因为这个出的问题。初时崇祯对他信用非常,要什么给什么。但是己巳之变时,建虏直接打到了京城,这使得崇祯对他深深的失望了,不再信任。又发现了他通敌的疑点,一番推理之下,便觉得袁崇焕所做所为,尽皆都不对了,越想越恨,直至恨之入骨,凌迟都不解恨。
心性这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崇祯自己显然认识不到这个问题。他身边无论曹化淳还是王承恩,都是一路和他一起应对各种阴谋过来的,非但不觉得这是问题,反而觉得这样的崇祯安全更有保障,更不会提出来。
崇祯在京师时,整日勤政,通宵达旦,政务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去发展悬疑推理的业余爱好?百官跟崇祯讲的净是假大空的套路,有半点逻辑漏洞的东西哪敢呈给崇祯看?真当欧阳一敬去世后大明就没有靠谱的言官了吗?渎职的帽子扣起来可是最容易的。
种种原因,崇祯这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跟自己说,很不以为然:“节寰公处理那么多案件,可以说是整日跟阴谋作斗争,其行事不也堂皇大气吗?”
陈洪谧语塞,他总不能说:人家袁可立是读了一肚子圣贤书,养了一辈子浩然气,时时不忘修身养性,你不学无术,与之不能想比吧?
他是刚直不阿,不是傻。这话说出去,崇祯不得气疯了?
陈洪谧想了会儿,尽量委婉的回道:“节寰公也是时时不忘自省,一日三省其身。再者,节寰公熟读兵书,身经百战。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阴谋阳谋存乎一心,境界已然不同。”
崇祯也被噎了一下,知道自己要不是身份在这里,陈洪谧肯定就直接说:你什么水平,能跟节寰公比?
反思了一下过往,崇祯不得要领,问道:“卿如此说,可是朕哪件事行差踏错,行事阴谋之气过重了?”
陈洪谧吓了一跳,他只是觉得这样不好,可没到逼皇帝认错的地步。再说了,崇祯如果哪件事情用了阴谋,是他一个远在苏州的知府能知道的么?是手伸得长了,还是耳朵听得太远?
当下赶紧摇头:“可没有。臣只是就事论事。陛下的推理虽然严密,但有些阴谋论了。尚书中说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所有没有证据的推论,都不应该被执政者拿出来下结论,何况是陛下?您金口玉言,若是在朝堂上说出这样的推论,虽然对您来说只是推理,但对于听到您推论的经手的官员来说,就是圣旨,就是结论。无论事实如何,他们都得照着您的推理去办。”
陈洪谧说就事论事,其实已经把话题悄悄转移了。
听他说的有道理,崇祯只以为他本来真的是这么想的,就此错过了一次反思自我的机会。
崇祯道:“朕也知道朕作为皇帝,关键时刻不能随便说话。尤其是大朝会之时,众说纷纭,互相攻讦,都说自己有理。朕如果随意表态,到时候又觉得自己错了想改,君主威信何在?看着坐在高台上威风,实际上最初的时候朕也是两股颤颤,生怕失了君主威严。不过朕在位也近十年了,早就习惯了。”
陈洪谧知道这话不能接,随意评价皇帝是大不敬,只是低头不语。
崇祯也明白陈洪谧再刚直也不敢接这个话,当下也失了说话的兴致,便派人叫来那徐家少年,一行人又接着游园。
花雪和王班主和好,又八拜认了干娘,当下往日情分复燃,连带薰娘,相谈甚欢。
花雪记挂着家中陈沅,便道:“娘亲,薰姨,沅沅姐还在家等孩儿消息,孩儿已经等不及回去跟她分享娘亲已经原谅孩儿了这个消息了。反正来日方长,也不在这一时,孩儿今天就先回去了。等明日孩儿带着沅沅姐一同来给娘亲请安。”
王班主一看天时,知道幽兰馆的营业时间就要到了,花雪说要回去分享消息,也未尝没有避嫌的想法。心里好笑花雪这么小就被陈沅吃的死死的,将来恐怕是没有寻花问柳,收美纳妾的胆量了。
她是个通情达理的,陈沅既然已经回了民籍,就没有让陈沅再来这烟花之地的道理,当下道:“娘在这幽兰馆也只是防止有些身份的人来,底下人不好应对,平日里其实也用不到。今晚我将这幽兰馆的生意该处理的处理一下,明日晌午之前,我便回那梨园住些时日,你俩明日直接到梨园便了。”
花雪当然明白班主的意思,心中更是感动,对前身情商之低愈发感到无奈,这么通情达理的人都能误会成那样,哎!
“娘亲真是体恤孩儿。明日可用孩儿来接娘亲?”
“娘这么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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