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了……中途醒过一次自是睡不够的。
“几个懒娃娃,快起嘞!我老江家黑土凹的田埂都被你几个睡倒咯!再不起今日可就不准穿新衣裳咯!”王氏在院子里催起床呢。
可能是王氏“积威甚重”,也可能是新衣裳的诱|惑大过懒床,没一刻钟几个小的都磨蹭着起了。
待洗漱完毕,王氏已经煮好鸡汤米线端上桌了。因着昨晚剩的鸡肉不少,她加了汤熬稠了用来煮米线倒是不错。虽昨晚才吃了顿好的,但小娃儿消化快,睡一觉又是空肠子了,几下就吃完了一碗。
食后大家换上新衣裳,尺寸是放着做的,故都显得大了一号。尤其江春那一身,烟青色的衣裙一穿,自是宽宽大大,跟睡裙似的。虽是衣裙分离的两件,但好在高氏手巧,在上衣的腰际部位留了个抽绳,稍微一拉紧,就显出她细细的腰肢来,上下两头百褶蓬松的,还颇有两分淑女样子。再配上衣袖和斜交领上绣得梅花图案,倒是更有两分雅致样子。待出了门,王氏几个都夸这衣裙好看,江春亦是小小地得意了一把。
几个娃儿穿着新衣裳,领着小军哥儿就往隔壁三奶奶家去了。却也不急着进门,只在门外“三奶奶新春大吉”“恭喜发财”“财源滚滚”“长命百岁”地恭祝一番。
小军哥儿自从昨晚开了口,那时不时嘣出几个字来的架势就挡也挡不住,见了三奶奶亦是“酸赖赖”“酸赖赖”地叫,将个老人家逗得直不起腰来。
待进得门去,与冬梅姐弟几个小的互相见了,七嘴八舌浑说起来,你说昨晚吃了啥,我说昨晚得了多少压岁钱,她又来说今年新衣裳多好看……孩子的世界真的是趣味无穷!
小军哥儿的话唠本质逐渐显现出来,人家冬梅姐姐说自己衣裳上绣了花蝴蝶呢,他就跟着学舌“发福跌”;那边安哥儿说那日扫尘扫到只大蜘蛛呢,他又学舌“大鸡居”;这边文哥儿几个在聊那日在街上见到卖一笼笼小兔子的了,他又跟着说“小凸鸡”……
江春几人捧腹大笑。若不是跟他朝夕相处的,还真听不懂小家伙在叽里咕噜说些啥。
两家串着门耍了半日,下午六个娃又约着往村里去,见着谁家邀请的,都进去转一圈拜个年,出来就是满手满兜的瓜子儿了。
到得初二这一日,嫁出去的姑娘兴回娘家。但因着高氏娘家嫂子过世,为避晦气要初三才回去,故这一日二叔三叔合家去了各自岳母家,只余江老大这一房在家。
大早上的几人刚提着年礼出了门,外头大门就被拍响,江春去开了门,却是一对眼生的年轻人提着红色的礼盒站在门口。
她见那男子穿着月白的长衫,高鼻大眼的,隐约有几分眼熟。女子肤色略黄,擦了一层薄薄的脂粉,腮上打了两团淡粉色,只或许是位置打得太低的关系,显得一张银盆脸更大了些。
“春儿都长这么大了?你奶在家吧?”那男子揉了揉她的小揪揪,笑着问道。
王氏听得声响,伸出头来,见了他们先笑了声,道:“老四回来了?家来坐吧。”
原来是四叔家两口子。在当地,入赘的儿子也算是“嫁出去”了。
四叔两口子先到王氏面前喊了声“娘”,将年礼递与她。王氏也不推脱,大方接过了指着草墩让坐。
四叔倒是撩起长袍就坐下了,只四婶定眼瞧了瞧那蒙了个补丁套子的草墩,眼神闪了闪,也不坐,只四处打量。
其实是她多虑了,王氏自来是个讲究的,这些草墩套子虽打了补丁,但都没几日就得清洗一次的。更不消说二十九那日又洗过一次,三十晚上才套上的,还散发着淡淡的皂角味呢……当然,小江春端来的苦茶水她也是没碰的。
江春:看你待会儿吃饭不!
王氏估计是已习惯了四媳妇儿的脾气了,也不与她费工夫,只与四儿不咸不淡地问了几句“亲家身子可好”“屋里头可忙”“最近做些什么营生”的话题。
倒是四叔道:“阿嬷咱家盖新屋你怎也不告我一声?我也好家来帮几日忙。现今可是整理好了的?不知哪日搬家?”
“我也是怕你家里事儿忙,就没去打扰你们了,只消你们叫上亲家初八那日来吃顿酒就成了……整理还来不及哩,屋里头光秃秃的,也无甚好看的。”看王氏的样子是兴致不高。
倒是那四婶,不出气儿的干站了半日,也无人与她说句话,只得自个儿无趣地出门去,到新屋前看了看。见是两层的青砖瓦房(地下室没看见),用厚棉纸糊了窗户,外头瞧着有两分气派,推开堂屋门进去一瞧,却是除了青砖地板和墙面,连只苍蝇也无……看得她撇了撇嘴。
两头叙话差不多了,王氏造了饭,喊来大儿一家和江老伯,不咸不淡地吃完了午食。
江春本以为吃了午食就要家去的两人,却是眼见着大哥两口子出门去了,四叔挪着坐到江老伯面前去,磨磨蹭蹭半日方说明来意。
“阿爹阿嬷,前头春娇爹娘做工亏了好大笔钱,去年做的工钱又还没到手,这年都要紧巴巴过呢,恰逢她那小妹子瞧好了人家,这二月就要办的婚事了,现今嫁妆还备不出来……我想着阿嬷你们可能先借我们点银子使使?待我家结到工钱了再还你们?”
原来是借钱给小姨子办嫁妆。
王氏不出气儿,只江老伯问:“你们打算借多少?”
四叔还未说话呢,四婶终于开口说了进门来的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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