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跺,道:“我兄弟二人教你时间也不算短,怎地到今天还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商秀儿知道岳麒只是佯装生气,不由得笑道:“实在是二位师父生的太像了些,连胡子修的都一模一样。怎么今日不是小岳师父来?”
岳麒道:“他上次在你这授完课回去就有些受凉了,所以今天还是我。”
商秀儿又歉然又有些着忙道:“还是我这屋子太冷了。”说罢又要喊青玉加炭。
岳麒阻止道:“休管他,他顾着风度,穿的又少,明明在你这冷的直哆嗦,也不肯靠着火盆取暖,病了又不乐意喝苦药汤子,也是活该。”
两位都是师父,商秀儿不能和岳麒一样开小岳师父的玩笑,道:“小岳师父既然不爱吃药,过会儿我拜托谷师父过去瞧瞧,谷师父熬的汤水好喝,也没太大药味,发发汗或许就好了。”
岳麒点点头道:“也可。你把画拿来我看。”
两位师父虽然分工不同,但却不是说小岳师父教画,大岳师父便对画画一窍不通,他只是更擅诗文而已,因此平日也偶尔提点几句商秀儿的画功。
商秀儿有点忐忑的把九九消寒图递过去,画虽然不尽如人意,但也是她每天冒着风雪在梅树前绕来绕去,看了许久才记下来的,回来每天无事就画,也画了十数张,这张算是最好的,其余已经被她丢进了火盆。
此时她看着岳麒慢慢展开画卷,生怕他觉得不好,一生气也丢在火盆里去让这幅画去找同伴。
岳麒倒没那么严厉,这女学生最初就是一张白纸,半年前连握笔的姿势都不对,现在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画的虽然没有灵性,没有那种寒梅顶风冒雪的疏狂劲儿,但却中规中矩,能看得出一笔一划都是下了死功夫练过的。
假以时日,真能到了有感而画、画有所感的地步,才算是学成——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学不成一个画家。
话又说回来,若真的把一个萧六爷看好的女伶教成了一个画家,他兄弟两个也要去跟六爷请罪了。
商秀儿看他边品茶边微微点头,心里才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又听岳麒问道:“还未着色?”
商秀儿道:“线稿小岳师父还没准,不敢先着色。”
岳麒道:“我看你这枝梅花有些嫩生生的味道在里面,用红梅吧。”他思考了一下,又道:“既是红梅,给你半个时辰,题首五言的诗。”
他看商秀儿面有难色,立刻竖着眉毛道:“俗话说读遍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偷,平日没少教你,对子也对过不少,怎地做不出来?”
第三十四章 年华
商秀儿张了张口,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作诗。
她知道大岳师父平日性格爽朗,好说话,性子却比小岳师父暴躁得多,肯定见不得她露怯或者找借口,便不再多说,慢慢磨蹭到书桌边,边磨墨,边搜肠刮肚的想。
岳麒这才舒展了眉头,看着商秀儿双眼望天,冥思苦想,失笑的摇摇头,只喝茶等待。
他掐着时间,眼看着快到了,商秀儿才肃立在书桌前面,悬起白生生的腕子,五指如同嫩笋一般提了笔,另一只手则轻轻擎着右腕,微微低垂了脖颈,认认真真的写起来。恐怕因为是第一次题诗,仿佛还有些紧张,嘴唇微微的咬着,仿佛这样便能在书写的时候有点儿助力似的。
一首诗写完,商秀儿嘘了一口气,然后轻轻拿起,吹干了墨迹,恭敬的递到大岳师父面前。
不消说,她比刚才还紧张,因为岳麒正经是教她读书的师父。
岳麒仔细看去,商秀儿这一手字也是他一笔一划教出来的,工整娟秀,有骨有肉,字如她人一般。若说性格软糯,有时候却十分倔强,他知道商秀儿每日的课业,单就锻骨和后面的身上功夫,若不是能吃苦的坚毅之人,万万挺不下来;可若说她狂傲,显然也不是,她并不做什么无谓的坚持。
纸上写着简简单单的四行诗句。
“红梅次第点,冬雪逐日消。遥请东君主,司春还盼早。”
很普通的小令,还算应景,但岳麒的本意却不仅仅这样简单,将纸放到旁边案几上,道:“你用南腔念白,合着身段儿过一遍。”
商秀儿心里过了一遍,才迈了步子。
她跟梁师父学了这么久,一步一步仿佛尺子量过一般分毫不差,行动间两只手在身旁俏生生的摆动着,除此之外只见长裙微微抖动,如同水波一般,袅娜娜的走到岳麒面前立定,做了一个推窗的姿势,然后仿佛冷风吹了进来,脸略微偏了偏,纤纤玉手作势在嘴前呵了呵气,又搓了搓,方捏了兰花指,点了点窗外,吟道:“红梅次低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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