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房中,朱敬伦也没有理会方山,也好像不认识方山一样。
径直走到依然骂骂不休,而且似乎越骂越兴奋的张磐身前,拱了拱手。
喊了一声:“表兄。”
这货顿时愣住了,他看到一个中国人跟洋兵一起走进来,但是他根本就不想打理,他就想骂洋人,如果要问他为什么骂洋人,他绝对会回答“爷喜欢”。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自己懒得搭理的同胞会突然走到自己跟前喊自己一声表兄。
朱敬伦不想露怯,连忙低声道:“我是韶关来的,翠云的表兄朱敬伦。”
这货又愣了一下,不过从他的表情来看,这二货真的信了,因为翠云真的是韶关人,鬼知道有没有一个表兄。朱敬伦要冒充张家二少奶奶的表兄,功课当然要做足了,编造自己是韶关人,正是要跟翠云的身份对上号。当时冒认翠云的亲戚也是有原因的,翠云是被卖到青楼的,这种身份一般都是穷苦人家,亲戚不会太多,而且跟家里早就断了联系。陡然冒出来一个表兄更容易解释,大不了就说是后来相认的。最后英国人既没有条件,也没有仔细查,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此时却是真的蒙住了张磐。
但是他显然对自己小妾的亲戚不是很感冒:“你来干什么?”
朱敬伦道:“二少奶奶托小弟前来探视。闻听表兄冒认大罪,实属不智啊。”
张磐一副高傲的样子:“哼,那事就是爷做的!”
他高傲的表情,如果配上一副猥琐的模样,确实让人反胃,可惜张磐长得不但不猥琐,说起来还是相貌堂堂,身材颇为魁梧,这大概也是他冒认之后,英国人会当真的原因吧,这种大汉在东西方看来,都是能做出那种绿林行为的潜在分子。
朱敬伦笑道:“不知表兄做了什么?”
张磐哼道:“爷当然是宰了那巴酋。”
朱敬伦顺着他的话说:“表兄可是与那巴酋大战三百回合,最后将他斩落马下吗?”
张磐愣了一下,接着大言不惭道:“正是!”
朱敬伦突然喝道:“胡说!巴酋明明是被人抓走的,有洋兵亲眼所见,当日一个好汉,劫持巴酋从墨琴窗口跳下,驾一辆飞车疾驰远遁,端的是一条好汉!怎么可能是你?”
张磐其实根本就不清楚情况,英国人显然没有耐心给他解释巴夏礼是如何被人掳走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张磐还在某个姑娘房中作乐呢,因此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具体情况,所以朱敬伦诈他一下。
张磐果然不知道情况,气结了一下,脸色憋得有些红晕,还强词夺理道:
“哼哼,我,我当然知道。那好汉正是某的义兄,张,张——”
他一时编不出一个名字。
朱敬伦给他编了一个,大喝一声:“可是燕人张翼德?”
张磐两次被抢白脑子有些迷糊连忙应道:“对对,就是张翼德!”
说完他就知道坏菜了,脸色憋得更红,还对朱敬伦怒目而视。
朱敬伦摇头笑了,特意回头朝赫德苦笑道:“赫德先生,您觉得他会是凶手吗?”
赫德是个中国通,三国演义他还是知道的,在街头巷尾的说书人嘴里都说烂了,见到张磐是这种反应,他也不由苦笑起来,因为他确认张磐也是一种他见的多的那种街头无赖了,当然官宦人家的公子哥有时候跟街头无赖的做派是别无二致的,赫德太了解了。
赫德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已经倾向于认定张磐根本就是一个胡闹的,但他不想干涉司法审理,他回去会写一份报告跟军法官解释一些中国的特sè_qíng况,但绝对不会直接表态。
赫德转换话题:“那么朱先生以为,这位方先生有没有嫌疑呢?”
说着他看向了一直靠墙坐在一边沉默的方山。
朱敬伦摇了摇头道:“这位方先生我并不了解,在下也不懂得司法审判,所以无从判别。”
朱敬伦的目的是把方山捞出去,却反而要装作对方山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赫德也就是随口一问,现在就这两个人嫌疑最大,朱敬伦说的十分合理,他关心张磐,因为张磐是他的表兄,他不认识这个方山,让他来分辨确实有些为难了。
朱敬伦此时也真的不打算在赫德面前,直接跟方山有什么沟通,他之所以想方设法来这里,不过是传达一个信息,那就是让方山看到自己。只要方山看到自己,就能让方山明白,他才刚刚被抓进来,朱敬伦就有能力进到他的牢房,而且是在英国人的陪同下。按照中国人的逻辑,方山应该能领会到朱敬伦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此时出现在他面前,无异于在向他警告。中国惯例,如果方山能扛得住,朱敬伦会想方设法搭救他,如果方山想反水,就得考虑一下是不是能搬到朱敬伦,扳不倒就等于害死自己。
因此朱敬伦觉得只要自己出现在牢房中,方山自己会领会到一些意思,就不会胡乱开口咬人了。
所以朱敬伦打算就此打住,正要跟赫德商议就此离开的时候。
可是那个方山突然不安静了,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们不用审了,这件事是我做的。”
赫德正打算离开,突然神色凝重:“你说什么?”
他走上前去。
赫德是一个细致的人,一个有上进心的,一个很努力的人,他亲自来监房,就是想做些实事,捞些功绩,而收获自己摆了上来。
方山依然淡淡道:“我说这件事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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