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他的话总让我不寒而栗,我不知道这对家明是不是起到了一样的作用。他没有再说话,拿着自己的外套走出了房子,开车离开了家。
第二天,母亲与我说起事情的原委。他们在去医院看望一位老干部的时候碰见家明陪着一个怀孕的女孩在妇产科作检查,父亲因此而大发雷霆。
“你们看准了吗?”我说,“也有可能她是朋友的妻子。家明那个人嘴硬,喜欢找引子与你们争执。”
母亲穿着一套真丝的家居服,华贵艳丽,她喝了一口果汁牛奶看着我:“你以为家明不住在家里,他的事情我们就不知道吗?那个女人叫什么,多大了,在哪里上班还有家里的背景,我们都了如指掌。不过,”她摇摇头,“前一段我跟你父亲太忙了,那个女人怀孕这件事情确实出乎意料。不过,错误总会纠正。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我心里发冷。
父亲跑了步回来,向我们招招手。
“我跟你父亲,我们都老了。有时候看看你哥哥,真觉得这么辛苦没有任何价值。好在,”母亲把手搭在我的脖子上,轻轻抚摸我的头发,“你是最乖的孩子,如果你也像家明那样,那真是要了我们的命。
听妈妈说,你也这么大了,跟谁玩一玩都没有关系,可不能出格啊。“
父亲走过来,大口吃面包,喝咖啡,又让保姆端上来煎蛋、火腿和水果,看看我:“早上起来也不运动运动。”
谁说他老了?他向来强壮过我。
“我们局今天下午对领事司有篮球赛,比赛之前我不能伤到。”我说。
我的父母亲,对于家明的问题难免生气,不过,他们并没有太过介怀,他们有铁腕的能力,旺盛的精力,自信能“妥善”的解决问题。我觉得,即使我与家明站在一边也不可能对抗这两个人。
父亲说:“我今天去看你打篮球啊。”
我逆光看他,高大的他挡住阳光,看不清表情。
第十三章
程家阳
我周末见到菲,就觉得生活没有那么疲惫,仍然有足够的温暖得以继续。
我把吴嘉仪的签名给她,她很高兴,一直问我那个明星究竟长得怎么样。我说,一般,其实啊,没你漂亮。菲就更高兴了,将吴的签名小心的放在新买的一本《西方翻译简史》里,我说,你还真是用功啊,打算考研究生?
“觉得有意思就翻翻看这本书,还没打算以后做什么呢。”她说,“我啊,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我很少安排两天以后的事情。”
“为什么?”我说,“你不知道未雨绸缪吗?”
“那样太累,再说,不下雨不就白操心了?”
我觉得她更多的时候像个倔强的小孩子,可有时候说些让人品味的大道理。
“说得也对啊。”我说,“那咱们先点菜,把肚子喂饱。”
我们吃了饭,西餐,时间很长,菜一道一道的上,有足够的工夫聊天。菲很喜欢听我讲当翻译时工作中的事情,我搜肠刮肚的想把故事说得精彩,可是,我从小接触这个行业已经太久,产生审美疲劳,自己都不知道哪里十分有趣,后来只好打了岔,问她暑假里带的那个大团一路旅行的过程中有什么意外。
她想一想,忽然就笑了:“在桂林,我让一个大夫给抢白了。”
大夫总是喜欢抢白别人的。我想。
“怎么回事?”
“我让他少废话,快给外宾看牙,结果他训斥我说:外交无小事,您这样还当导游呢?”
我也笑起来:“是很没面子啊。”
“龋齿,牙神经,打钻,填充……这些词我都不会。当时还是晚上,脑袋里面都懵了。”
“那也没什么,你这次查字典记住了,保证下次说得出来,不就行了。”
“你呢?出过糗没有?”
“从前翻不出来领导信口拈来的古诗,也是常事。我也急得身上冒汗,后来,熟练了,解释一下让老外明白了,也就过去了。还有,我对数字也不是很敏感,每次翻数字的时候都得动笔。”
“除了这些,我不相信你什么都翻得出来。”
“当然不能。”我理直气壮,“这也不是我的母语,我说汉语有时候还拌蒜呢。不过啊,翻译这种东西,要求从业者勤奋,还有态度认真,做一个小时的翻译,得至少准备两个小时,减少意外的发生可能。”
“我觉得身体素质也很重要。”菲说,“真挺费脑力和体力的。”
接着我说了一句很轻佻的话,我是喝了一点点红酒,可在她的面前,我的嘴总是有点失控:“我呢,体力还是很好的。”
然后我们去跳舞,找到一家很好的迪斯高,在那个著名的丹麦乐队的舞曲里,菲跳得疯狂而漂亮,她的黑头发跟着音乐甩动,我在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凑上来之前,适时地将她扣在我的怀里。恰在此时音乐变了,有那么一会儿,很舒缓很柔软,在华丽而混乱的灯光中,菲迷蒙的一双猫眼让人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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