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晋陵看着低头沉思的白柯,他觉得这个年轻人抬起头的瞬间应该会给他一个合理的答案,这样子也不枉自己的一场期待。但是最后白柯抬起来的双眼中只有迷茫,就像是浪了一学期后面对考卷的那种迷茫,迷茫到仿佛能够坦然飘逸,如同仙人游走。
“你这个眼神我要怎么理解?”李晋陵忍不住问道。
白柯突然犯了怂,用手挠了挠后脑勺,“对于令术我就像是一个后进生,远比不上你们的精妙高绝,不过很不巧……我可能是一个没什么短腿的后进生,我差得比较均匀。”
“差得比较均匀”这句话听在李晋陵的耳中其实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骄傲感的,就好像对于这个年轻人来说,没有什么长处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至少这样可以显得他也没有什么短处。
“呃……”李晋陵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白柯觉得这个时候他就像是一个在考核标准上画叉的考官——他估计自己在这场面试中得到的叉不会太少,但是比较令人欣慰的是,这个老板似乎并没有淘汰这个工作能力低下的员工的打算,“那我们可以先跳过这个问题,毕竟你之前对于令师的社会接触得比较少,所以也没有考虑过向一名‘专业技能比较卓绝’的令师发展。”
白柯觉得这种委婉的说辞其实是很伤人的,李晋陵对他招了招手,然后两个人在花园中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后面是高大的樟木,浓密的阴影投下来,勉强还算得上是凉快。
“那,我们聊点别的?”李晋陵抬头看了看镂空的树叶,眼神突然变得有些阴翳,“比如说……你为什么会选择成为令师?”
白柯觉得这个问题像是一颗在他的脑袋中爆炸的,他张了张口,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李晋陵。李晋陵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是说……你没有资格选择成为或者不成为令师?”
白柯看着那双突然亮起来的眼睛,比天顶的太阳还有灼热。他觉得李晋陵的语言中似乎充满了某种遗憾和愤恨,可是这并不是属于白柯的怨恨。白柯觉得自己说不上“有没有资格选择”,一个年幼的小孩抓住那张符纸的瞬间,到底应该说是“缘分”还是“巧合”?
“我……”他有个厌恶令术的父亲,有一个总是沉默却很和蔼的爷爷,有太多他不知道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并没有所谓“选择或者不选择”,而是“生来注定”。他觉得这个说法其实有点愚蠢的,就像是那些小说中的主人公,生来就应该拔出石中剑,生来就应该屠斩魔龙。
可是他只是选择拔出了剑,却从未选择屠斩魔龙。
“我觉得……”白柯终于缓缓开口,“令术对于我来说,就像是‘与生俱来’或者‘命中注明’,但是我并没有想过‘令师’是不是我选择的,又或者‘令师’……到底有什么意义。这些东西,我没有想过。”
李晋陵皱了皱眉头,他并不是听不懂白柯有些混乱的表达,只是觉得这种说法似乎有些不能接受。他双手交握,将手肘撑到了自己的膝盖上。阳光从他的额发旁边穿过,就像是通过一道花纹复杂的窗口,“我生在十大世家的李家……我生来要学习那些令术,甚至于,我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想过‘令术’和‘令师’到底是什么?我……没有资格选择。”
这个原本话语流利的男人突然变得吞吐了起来,白柯以前看《烈日灼心》,邓超饰演的
坐在他身前少女缓缓抬起了头,紫罗兰色的双眸闪动。
“尊敬的礼司大人,您还有其他疑惑吗?”老者恭敬地向少女弯了弯腰,眉头却不自觉地皱了皱。她看得出来,那片深邃的紫罗兰中跳跃的,似乎不是虔诚的光芒。
“世界……”少女抿着嘴唇低头思索,似乎是在竭力拼凑一个意思完整的句子,“本来就是黑暗的吗?”
老人展开了眉,这个问题真是难得的简单。“当然,如今的金色土壤掩盖下的就是旧日的罪恶,在莱恩塞西大神献出她自己的血肉之前,世界是一片虚无的暗,是永远没有尽头的漫漫长夜!”老人的语气微微有些激动,他似乎急于让少女了解他口中“光明之神”的伟大,希望她如千千万万的教徒一般,永远谦虚而热诚地顶礼膜拜。
少女却只是愈加沉默着,似乎要把这沉默当成自己的回答。她默默转过头,看着亭外行道边的白杨树,隔着喷泉织成的水幕错落成片片斑驳。
老人抬起手很没形象地搔了搔额角,脸上满是苦恼。都说这位最年轻的礼司大人不是好伺候的,这回他可是真相信了。从开始为她讲解典籍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天,七次的昼夜轮换中时间之轮在老人的口中越过了千百万道崎岖,从最开始灵魂的荒芜过渡到蛮神们铁锤下诞生的世界,从黑暗的混沌轮回到莱恩塞西的出生。可是那张漂亮的小脸永远藏在额发的阴影中,偶尔地点头摇头,亦或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前方,脸上的表情稀少得犹如老学究的头发——这委实不是一个十五岁少女应有的模样。比面无表情更令人抓狂的是她的提问,她每一次简单的发问都要让自己费尽好大心思来揣摩,严密思考后的答案却仍然只能得到诸如“撇过头去”这样直白的拒绝。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老人叹了口气,合上手中的典籍。明天还是好好找主教大人谈一谈吧,这个老师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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