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会尽力的。”医生颤抖着地对父亲说道。父亲以往的硬汉此时已不复存在,向医生挥了挥手示意医生走到一旁,随后静静地走到母亲的身旁,坐在她的床边,挽住她的手并默默陪着她。母亲的眼睛微微睁开,向父亲淡淡笑了笑,试图将父亲的手握紧一些。
我不清楚母亲对于父亲的印象如何,但是明白父亲爱着母亲,爱得如细水一般缓缓流淌。我很小的时候便听几个老仆人说过母亲刚刚嫁给父亲时一直回避着父亲。父亲的粗俗和豪气并非受过高等家教的母亲所习惯得了的和看的上的。
平日里的餐桌上,父亲有话没话地问着母亲,母亲便随意敷衍几句。平时,父亲每次出门打仗或者出游打猎时,总会惦记着母亲为她捎上一件漂亮长裙和一大束母亲喜欢的白玫瑰,导致母亲的衣柜里排满了一件件华丽的衣服,我时常央求着母亲将衣服一件件地试穿在身上给我观赏。我很喜欢母亲的衣服,但是母亲对于衣服没有太大的兴趣(除了父亲捎来的白玫瑰),对于父亲亦是如此。父亲从母亲的冷淡的言行举止中很容易察觉到了事实:母亲只是尽到一个作为妻子的本分,却从未爱过父亲。
白玫瑰好似成了那时维系夫妻关系的唯一纽带。
有一回,父亲参加晚宴喝得酩酊大醉。他回到卧室,瞥见了烛光下看书等他的母亲。
“查理,回来了?”没等母亲说完,父亲便将母亲手中的书摔在了地上,衣服未换去便将母亲往床上重重地扑轴摔碎了,母亲的身子也微微一颤,眼睛也不禁湿润了。那一年是我的第二个哥哥弗朗西斯查理降临于世的时间。
次日午时,刺眼的阳光映入父亲朦胧睁开的双眼。他用粗糙的大手(不符合年纪的粗糙程度,估计是剑握太久的缘故。)揉了揉自己的双眼,似乎想起了昨日晚上的事,神情有些严肃和难堪。看着桌上整理过的书籍碎片,父亲不知该说些什么。穿戴好一套干净的服饰,父亲来到餐桌旁与母亲、阿尔文一齐享用午饭。对于母亲来说,与其说是享用,还不如说成是忍让和承受。父亲看着母亲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父亲高傲的性格并没有学过如何说出道歉之类的词语,也并未学过如何安慰人。三人静静地吃着饭。
父亲吃完午饭,吩咐仆人将阿尔文送到了马场加以训练,并取消了自己下午与友人的骑马活动。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翻开了那本碎裂的书,缓缓且费力地读了起来。天色渐渐接近黄昏,父亲没看几行,性子一着急索性合起了书本。
“在看书么?别着急。”母亲不知何时走进的卧室,将一手轻轻地抚在了父亲的肩上,另一只手翻开了书本。母亲用手指轻轻点着一个接着一个拉丁单词,读了起来。父亲时而看看母亲,时而看着书本,嘴上浮出了笑容。
“这个词是玫瑰的意思?我写一下。”
“好的,我去拿只笔来。”
阿尔文刚刚从马场回来,在卧室门口停住了脚步。他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他很少见过父亲笑得如此之甜,也从未见过父亲和母亲能够如此交流。
阿尔文曾经向我回忆道:从那以后,父亲脾气柔和了许多,他通常会抽出时间陪着母亲读一些书籍并时常抽空独自一人温习自己半辈子估计都不会用上的词语。母亲开始对着父亲甜甜地笑着并像只鸟儿般地说着话。餐桌上,不知何时插上了母亲喜爱的白玫瑰,气氛更为融洽并没像以前那样缄默,特别是当弗朗西斯从母亲的肚子里钻出来以后。父亲在教会我们如何与他人格斗时,也教导我们多读书籍来增加内涵。在我的印象里,父亲与当时其他孩子的父亲不一样:更加通情达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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