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最下角的老祖宗看到薄欢冷不防出现在这个地方,不由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脸上的表情与外面的杨氏几乎是如出一辙。
说不是出自一家,还没人相信了。
不过这个时候,无论是蓝衫男子,还是薄欢,都没有解答她疑问的打算。
老祖宗虽然刻意压低了声儿,但站在她身旁正殷勤对贵人鞍前马后的薄遇平还是听到了,不经意回头,乍一看到薄欢,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惊艳,色眯眯地盯着薄欢的脸猛看,一时倒没认出这是那个短命大哥遗留在世的孤女。
“主子,人带来了。”蓝衫男子上前一步,双手一叉,朗声道。
蓝衫男子的话音落下,在场的众人便立马心照不宣了,这薄欢的到来,居然是这位尊贵之人的意思!
薄欢随之盈盈一礼,垂首敛眉,“民女薄氏阿欢,见过贵人。”
坐在主榻上的贵人眯了眯眼,施施然放下手中的酒杯,声音若玉石相击,清冽之中带着不怒而威的压迫之气,“抬起头来。”
“是。”
薄欢咬了咬下唇,缓缓抬起螓首。
面若秋月,鼻若悬胆,一双清眸若浣洗过的黑玉,明亮之中带着平静的清冷,灵而不狡,静美而动人。
这是一个不多见的小美人,倘若日后长开了,艳色应当更胜如今。
男子黑眸顿了顿,似笑非笑,“弗成诚不欺我,果真是一妙人儿。”
杨弗成,是那蓝衫男子的名字。
“民女身份低微,貌不惊人,贵人过奖了。”薄欢悄然抬眸,瞟向那高座之上的人,却只一眼,便是心头一惊,忙不迭垂下眼眸。
这男子,华美至极,与澈那种张扬而冷冽的绝美不同,他的美,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高贵,绚目而强势,光芒华贵璀璨到令人不敢直视。
在整个北祈国,能拥有这种浑然天生的高贵和风度,且还是这般貌美若神祗的人,除了那个闻名天下的北祈太子萧玠,还能有谁?
真没想到,薄府要招待的贵人,竟会是他!
只是,他堂堂尊驾,怎会不远千里,跑到阳城这种偏僻的小县城来了?
蓦然想到了被她安置在深巷之中的澈,薄欢心中暗暗一惊,难不成,他是冲着澈而来的?
自薄欢进来,老祖宗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她那轮廓精致柔美的侧脸,听到贵人对她的盛赞,心中一时波涛汹涌,又是欣喜又是不安起来。
贵人眼光高于顶,方才只是那么一瞥,便兴味索然地拒了薄家献出来的诸位适龄女儿,令自以为可以趁机攀附贵人的薄府一家子好不失望。原本以为没希望了,却不想峰回路转,贵人竟阴差阳错瞧上了薄欢这小蹄子,薄府的地位终于有望得以提升,这叫她如何不喜出望外?
可为何偏偏是薄欢?若是薄府其他女儿,她还好掌握,这薄欢……她就怕这小蹄子非但不愿助薄府半分,到时反而还吃里扒外落井下石啊!
道长的话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她的心窝里,时不时难受一下,根本无法释怀。
这个时候,她有心上前敲打敲打这小蹄子,想让她拎清楚自己的身份,别胡言乱语说错话,可在贵人的面前,除非得到允许,否则根本就没有她这个妇人开口的资格。
对于薄欢的自谦,座上的萧玠不置可否,只是不缓不急地向她扔下了一道惊雷,“听弗成说,薄小姐要将未婚夫按斤论两给出卖了,这可是真的?”
侍立在旁边的老祖宗、薄遇平和秦知县闻言,不约而同地愣住了,一个个神色古怪地盯向正中那垂眉敛目的女子。
这种离经叛道的惊人之话,当真是从她口中而出?
顶着三双错愕的灼灼目光,薄欢嘴角的微笑僵了僵,所幸已有准备,当下向萧玠盈盈施了一礼,轻声道:“贵人有所不知,民女虽无才,却也懂得弟友兄恭的道理。纵使我与顾大哥有婚约在先,但因三姐亦是对他情根深种,为了三姐的幸福,民女愿忍痛割爱,成就他人一段美好的姻缘。”
从薄府众口一词称他为“贵人”来看,他定是不愿声张自己的身份,甚至,不想让人知道,莅临阳城的,乃堂堂太子尊驾吧?
既然他不愿声张,那么想来也就不会在阳城大肆搜查了,如此一来,只要澈好好呆在房中不出门,被他逮住的机会还是相对比较小的。
如此一想,薄欢稍稍心安了下来。
“伶牙俐齿的女子。”萧玠睇着她,冷笑,“虽说得圆满,但,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
薄欢闻言垂下眸,低低嘟囔:“顾大哥乃我今后一生的仰仗,我将一生的幸福都让给了三姐,问三姐要一些补偿也不为过吧?难道贵人也觉得民女过分了?”
她这理所当然的委屈控诉腔调一出,就连萧玠也被噎了一下,更别提飞速变幻脸色的在场另外三人了。
薄遇平此时总算是知道薄欢是谁了,见萧玠脸色微变,顿时汗流浃背,被吓得脸色煞白起来,“阿欢年纪尚轻,又自幼失怙,因无父母教导,说话难免失了分寸。冲撞了贵人,贵人大人有大量,莫、莫跟她计较……”
老祖宗此刻更是又惊又怒,连当场扑上去掐死薄欢的心思都有了,这小蹄子平日里不是精明着吗,怎的这会儿就拎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呢?她用这般可怜委屈的口吻说出这番话来,谁听不出她这是在委婉地控诉薄府苛待了她,成不了她往后的依仗?
只是薄府若败了,于她,又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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