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惊雷滚过,大雨滂沱而下,她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提起裙子在雨里狂奔。
待她回到住处时,浑身都湿透了,老妪正立在廊中等待,见她回来才安心地进屋睡去。
云檀木然地坐在桌前,桌上的蜡烛静静地燃烧,少女的舞裙不断地滴着水。
她抬起手将一缕湿漉漉地头发从脸颊上拨开,然后一动不动地坐着,凝视燃烧地烛火,她记得第一次在军营里见到上颢时,他也是像这样坐在桌边,安静地凝视着烛光,她不知道他那时的心境是不是跟她此刻一样,平静,宛如一潭死水。
闪电接二连三地划过阴惨惨的天空,暴雨如瓢泼,檐角下水流如注,老妇人见云檀坐着不动,轻轻催促了一句,“早些休息吧,别发呆了。”
“好。”她看着窗外的大雨,忽然伸出手,将掌心对着烛火,然后按了下去,熄灭了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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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来,久经干旱的南方大漠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滋润,滋润它的不是清冽的甘霖,而是鲜红的血液。宁襄王苏涵为人暴虐无道,豺狼成性,先帝当年将他远调南漠,本意是教他用这股酷烈劲儿抗击蕃兵戎狄,未料有朝一日,他竟犯上作乱,在雩之国南方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直教遍地生灵涂炭,百姓们纷纷骨寒毛竖,闻风逃亡。
自从苏涵高举叛旗,南方虽有数城响应,却也遭到了不少抵抗。天狼古城,名央城,赤璋城与周边二十四郡县联合拒敌,可惜未出两月便疲态大显,三月后陷入重兵围困,只得紧急向皇城请求援兵。
上颢率军八万一路南下,中途接二连三地遭遇宁襄王大军拦截,他当即下令分兵而行,八万人马迅速拆分成十几支队伍,宛如溪流一般顺着起伏的枯黄沙漠涌向南方的尽头,途中乍分乍合,随机应变,遇上关隘要塞,速战快攻,未出一月便收复了两座主城。
雩之国南方一带共有五座主城,尧城,洛城,名央与赤璋二城,以及最遥远的天狼古城。三王爷屯兵足有二十万,分散驻守各个据点,上颢率军逐一击破,虽已夺回尧城与洛城,但毕竟只有八万人马,如何要与二十万大军相抗衡?
白华帝苏昂甚少动用皇城精兵,此番派出八万军马,心下已是十分不安,无奈战事紧急,他又不得不下令,命雍州,中嘉二城各分兵两万,前去支援。
苏昂从未有过率军亲征的经历,关于战场上的一切,他全靠翻阅兵书来遐想,并坚信自己的皇城精兵皆是能以一当十的劲旅,八万大军加上四万援兵,足以对付宁襄王的乱兵莽将。
可惜宁襄王并不如皇兄想象中那么愚蠢,苏涵的伏兵神出鬼没,上颢率领的八万大军一路过关斩将,待到入境时人马已有少量折损,而那四万出自中嘉,雍州的援兵更是尚未与前方主力相接,便被打得落花流水。
皇城之师虽然兵精将锐,势如破竹,却也敌不过头顶烈日,粮尽援绝的困境。连续夺回两座城池后,这支队伍也渐渐力不从心,即使连连大捷也阻挡不了日益低落的士气,中暑的士兵东踅西倒,天天宛如行走于火山汤海,与此同时还要忍饥受饿,可谓艰辛备尝。
此时南方之境已然暮云四合,凄艳的夕照染红了天边的晚霞。
远方的云彩宛如无数道平行的血痕,一行接着一行缓缓消失在天地的交汇处。深沉的黑夜即将淹没苍凉的大漠,乌鹊在凄清的暮色中发出喑哑的嘶叫,一阵大风卷起满地的泥土与砂砾,血腥气弥漫在空中,伴随着灼热的气流四处乱窜。
战火随着苏涵的长鞭燎原而过,古朴宁静的南方城邦如今只剩下倾圮的城墙,倒塌的楼阁,以及将熄未熄的火光,干燥的沙地被鲜血浸润,尸体遍布狼藉,有人,有马,还有弓箭,断矛,以及染血折戟……
当夕阳的余晖彻底消失后,莽莽黄沙地上,出现了一支骑兵队伍。
它从远处的山包后陆陆续续地绕了出来,约莫二十骑左右,在平地上一字排开,形成一条长长的散兵线,缓缓向前移动。
队伍中央的军官骑在一匹高大的栗色战马上,当他抬起右手时,整条散兵线便停止了前进,骑兵们井然有序地开始向中心围拢,最后形成了一个紧密的半圆。
这支队伍很安静,除了马匹偶尔打几声响鼻,几乎悄声无息。
从此处举目远望,入目一片凄凉。
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皆遭屠戮,许多人死状极惨,肚子被剖开,血淋淋的肠子垂在外边,不少死去的妇女□□,身上刀痕遍布,还有血淋淋的残肢,这儿一段,那儿一截。
宁襄王的军队素来不以章法取胜,而以凶暴闻名,为了激发将士的斗志,苏涵允诺全军,只消攻下一座城,便可纵兵大掠三日。
夜风渐冷,围拢成圈的骑兵没有移动,他们似乎在等待什么。
未过多时,远处一匹流星报马飞奔而至,马上的小将一跃而下,低声禀报数语,骑兵队复又前行。
三里外是一处破旧的村落,村里死人遍地,在夜色里阴气森森。
黑盔黑甲的军官一马当先,他借着月光看见村口有一具没了脑袋的死尸横在鸡院篱笆下,一滩溅在围墙上的鲜血已经干涸许久。
几个侥幸得脱的村民不明敌我,他们哆哆嗦嗦地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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