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湿漉漉的。
卫衣跪在那里,轻声唤她:“繁缕。”
“我不觉得你有什么不该死的,旱涝贪污,宫闱陷害,屠杀忠良,多少无辜之人因你而死。
她提出一壶酒倒满杯子,说:“你有今日,并非冤枉,我与你的缘分至此,怨不得谁,所以,我会陪着你一起去赎罪。”
“你说你让我出宫去,可你以为,我还嫁的出去吗?这杯酒,我先饮。”繁缕仰头饮下杯中酒水。
“繁缕别咽,吐出来,吐出来……”
繁缕没有听,笑了一下,咽了下去,再张开嘴就开始不断呕出血来,苦笑了一下,道:“下辈子吧,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好好的嫁你。”
“你护我安稳,我能给你的,却唯有赴这一死以报之。”
“我在这皇宫里,累极了,这下,终于能离开了。”
卫衣手足无措的挣扎着爬过去,颤抖着抱起她,一遍遍的说:“繁缕,繁缕,繁缕,你别死,别死……”
他的嗓子尖利的破了音,那是真正的太监的嗓音,仓惶失措,仿佛冒出血来一样。
林怀腾地站了起来,他怔然看着法场中央,绿衣罗裙的女子,欲哭无泪。
他站在那里一步也迈不开,他就这么看着,又缓缓地笑了,无奈又苦涩,终成遗憾了。
宁润看着偏过头落了泪,他跟了督主许多年,林怀看着他们,涩声道:“繁……缕。”
他转过头看向宁润,说:“这就是你们想要看见的?”
“是,林大人,你们一贯的看不起我们太监,没想到吧,我们也是人的。”宁润微微一笑,看向繁缕和卫衣两人。
林怀想起那年初见她的模样,喃喃自语道:“繁缕,你为何宁愿陪他去死,也不愿意随我出宫去呢。”
“人的感情,总是说不清的。”
“白姑娘若是选了另一条路,等着她的就不是死,而是林大人的聘礼了吧。”宁润的声音淡淡的,里面的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林怀手指扣紧了树身,是,他一直在等她,他等着她出宫的那一天,然后十里红妆的娶她。
可最后,她宁愿陪着一个作恶多端的太监去死,也不愿好好的活。
“卫衣,这黄泉路有我,我陪你便不孤单了。”她犹记得入宫的那一天,湛蓝的天碧空如洗,她穿着簇新的青衣宫装,站在那面暗红色的深深宫墙前与众人听训。
那一天,她成了繁缕,那一天,注定了她的命,那一天,注定了她与他的缘分。
“这般,已经再好不过了。”
繁缕半阖着眼眸,眼角似有泪滑落,仰望天空,惨白的唇角微微扬起,在笑什么呢,没有什么可笑的。
卫衣看着她搂在怀里,慢慢抹去她嘴角的血迹,仰天嚎啕大哭:
“繁缕,别这样,别这样……”别这样对待我,别这样离开我,别这样残忍,别这样……
卫衣的脸埋进她的肩窝处,哭得厉害,像个孩子,他有许多话还未对她说过,千回百转,不曾吐露。
“我想娶你,一直都很想,从遇到你就想十里红妆的娶你,让你一生喜乐平安,一直陪我到白发苍苍。”
“可我,可我只是个太监啊!”
嚎哭之声悲怆入骨,他们的相遇太迟,从开始就注定了惨淡的收场,他不该去招惹她,不该贪图这权势而昏了头。
他后悔了,不该留她在这里,老天觉得他配不上这样好的人,现在终于在惩罚他了。
我知道我会有报应,我以为我准备好了接受所有的惩罚,但为什么却是让你死在我的面前。
他决定进宫的时候,就注定了,他无法光明正大的娶她为妻,哪怕他权倾朝野,也早就不可能了。
所有人都记得,就连当庭被皇帝赐死都笑着叩首谢恩的西厂督主罪人卫衣,那一日却哭的极为惨烈。
春雨淋淋,海棠摇曳,他抱着怀中穿着绿罗衣的女子,哭声凄厉,共赴黄泉。
繁缕掀帘进来,问道:“督主,您怎么了?”
他缓缓坐起来,穿着白色的中衣,撩起头发微微急促地喘息着,桌上碧色的香烛已灭,烛台上只余累累烛泪。
他脸色苍白,心绪怅然,喃喃自语道:“这是,梦么?”这都是一直让他担心的事。
庄子有云:浮生若梦,若梦非梦。浮生如何?如梦之梦。
梦甜来客,不过是将人所惧怕的,或者所期望的化为梦境,如同南柯一梦,黄粱未熟,
他以为自己无所畏惧,但心底从来都是担忧的,将他所有的惶恐,畏惧,不安汇聚到一起,就成了那个噩梦。
☆、反杀
“繁缕。”
他的眼睛很亮, 亮的有些骇人, 繁缕站在那里疑惑的看着他,听他出声唤她, 抬脚走了过来。
“督主怎么突然那么大声的叫我的名字?”繁缕本是正在外间做做针线活,忽然听到督主急促又凄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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