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等大家一窝蜂似的冲出教室后,慢悠悠的往外走,妹妹晓静迈着小短腿,尾巴似的跟在我屁股后面。
这几天我有些孤单。黄世仁在家养伤,胡汉三、座山雕和周扒皮他们见我又是拜师学拳,又是认亲娘的,还多了个那么好看的亲姐姐,心里头那个羡慕嫉妒恨呀,眼红的咬牙切齿。对我爱理不搭的,我知晓他们的脾气性格,过不了几天肯定会死皮赖脸的和我搭讪。
最主要的是,现在我早晚要练站桩,白天要照看妹妹晓静,连带着还要扯猪草,不能和他们一起上山去砍柴瞎胡闹,也就懒得去理会他们了。
这时候正是夏忙时节,收麦翻土插红薯,除草施肥护青苗,生产队里忙得很。母亲天天要出工,父亲前几天和我新认的亲爷区承德结伴回矿里上班去了,姐姐晓玲在公社学校读初中。公社学校离我们村有七、八里路,吃过早饭去上学,下午放学要五点多钟才能回家。
五岁的妹妹没人照看,只得跟着我去学校。就像我以前跟着姐姐去学校一样。上课时她就坐在我和曾祥昆中间,好才妹妹很安静,给一本连环画她可以翻看一天。这一点不像我,毕竟她是女孩子。我哪时很不老实,打翻姐姐的墨汁,涂画她的课本,弄得姐姐没少挨骂流眼泪。
妹妹有一点不好,她爱跟脚,无论我去哪里她都跟着,哪怕是我上厕所,她也站在外面等,搞得我有时很烦噪。
学校和大队部代销店连在一起,紧邻水库东岸的码头,傍山依水,是我们村政治、文化和商业中心。出了校门左边就是代销店,隔老远就闻得到糖果的香甜味,我听到屁股后面很响的咂嘴声伴随着口水呑咽声。
我回头一瞪眼,妹妹睁大双眼看着我,一本正经地装无辜,我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在她头上暴了个栗子,骂了一声”好呷婆“,妹妹缩了缩脖子,伸手拉着我衬衣下摆,咧开嘴冲我傻笑。
妹妹知晓我兜里有钱。前几天拜亲娘我得了个六块六角六分钱的红包,六块整钱被母亲”保管“了,六角六分归了我,当时我买了一毛钱糖粒子”请客”。妹妹嘴馋,这二天特粘我。
我伸手从裤兜里摸出个五分的硬币递给她,让她自己去代销店买糖。妹妹接过硬币,欢快的钻进了代销店。一忽儿蹦蹦跳跳的出来后递给我四颗纸包糖,她自己留了一颗,剥开糖纸将糖粒子塞进小嘴里,左边的小腮帮子立马鼓起了小包包。她就像只小馋猫,伸出粉红的小舌头,将糖纸舔干净了,小心的折起来收进小口袋里。
纸收攒起来的习惯,五屉桌的小抽屉里已有一大叠没事时她就拿出来看看玩玩。
我也剥了一颗糖塞进口里,顿时满口香甜,我从手里掂出一颗糖珠子递给妹妹,将剩下的二颗放进裤兜里,然后晃晃悠悠的往家里走。妹妹蹦蹦跳跳的走到我前面,吐字不清的唱着歌:
小鸟在前面带路
风儿吹向我们,
我们像小鸟一样
来到花园里,
来到草地上,
鲜艳的红领巾,
美丽的衣裳,
像许多花儿开放,
跳呀跳呀跳呀
跳呀跳呀跳呀
亲爱的叔叔阿姨们
同我们一起过呀过这快乐的节日
妹妹记性好,学校里教的歌她都会唱,而且还唱得像模像样的。我跟在她后面,拐过弯就看得见家了。
我认杨老师做了亲娘,母亲也很的高兴。其实村子里有不少人认亲娘认亲爷的,据说凡命中和父母八字相克,又或者八字根基不稳的小孩都得认干亲傍贵人避凶煞,也有双方有眼缘而相互喜欢而认的干亲,譬如我就属于这一类。
既然认了干亲,两家的关系自然就亲近了许多。我们家单门独姓的,来往的亲戚少,母亲又天生好客,这一下多了一门亲戚,而且是镇上的体面亲戚,母亲自然很高兴,每天都会抽空去亮伯伯家聊聊坐坐,随便捎一把自家种的茄子豆角之类给关伯娘和我亲娘。因为我亲娘她们娘俩是自己开伙,和亮伯伯一家分开吃的。
关伯娘是城里人,见多识广,亲娘是老师,学识渊博,母亲只是个普通的农家妇,热情豪爽,三个人每次都有说不完的话。当然是居家过日子的柴米油盐之类聊得最多。昨晚听母亲说亲姐姐区美玉想吃螃蟹,让我今天放学后去小溪里抓一些送去。我当然是高兴的接令尊旨。
到家,提了个小木桶,唱着歌儿往村子侧面的小溪而去,妹子提着竹篮跟在我身后,稚气稚气的有一句没一句的鹦鹉学舌似的跟唱着。
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
微山湖上静悄悄
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
唱起那动人的歌谣
爬上飞快的火车
象骑上奔腾的骏马
车站和铁道线上
是我们杀敌的好战场
我们扒飞车哪个搞机枪
闯火车哪个炸桥梁
就像钢刀插入敌胸膛
打得鬼子闻风胆丧
日头虽已西斜,热度依旧未减,过了夏至,马上就要起伏了,天气一天天的热了,懒虫知了在苦楝子树上扯开嗓子”使劲炎使劲炎“的急吼。田里的早稻绿油油的分蘖满了丘,有一些已经开始在扬花结穗了。田埂上栽种的黄瓜豆角苗爬满了支架,带刺的嫩黄瓜散发出诱人的清香。
前面就到山溪边了,我和妹妹沿田埂小道往小溪走,才下了田坎,赫然看见三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小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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