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知道她已经无路可退了,自从她决定跟魏嘉铭来这里之时她就已经无路可退了。她必须要面对,她无法接受来自魏嘉铭的嘲笑,她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活动了一下已经显得僵硬的手指,她拉开车门,拿着自己买的纸钱和鲜花,一步步向缓坡上走去。
已经入秋了,南方的空气中透着一种湿冷,风吹在人身上,那湿意透进了骨头缝,让人觉得浑身酸疼。
缓坡上面是一片油菜地,此刻油菜已经收割了,油菜杆被焚烧过后,留下一片一片的草灰。
秋季,草木都枯萎了,广袤的土地上一片荒芜。
所以,那两座孤坟便显得如此突兀。
白雪感觉自己的手在开始发抖,周围明明很空旷,可是风声吹过,她却隐约能听到哭声,有个声音在不断对她说,快离开这里!快离开这里!
她牙冠紧咬着,手捏成了拳头,她一步步向着坟墓走去。
短短的一段路却好似走过了一个世纪,她终于站在了坟墓前,老人的坟修得很大,有石碑有铭文,坟墓前还有烧过的纸钱的痕迹,看样子儿女们经常来祭拜。
老人坟墓的旁边还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孤坟,这边的风俗,小孩死了是不能立碑的,一抔黄土埋了了事,所以也不会有人来拜祭。
白雪觉得自己突然耳鸣了,脑海中一阵嗡嗡作响,呼呼的风声也听不到,眼前出现一帧帧画面。
慈祥和蔼的老人将洗好的桃子拿给她吃,她笑起来的时候露出漏风的牙齿,小女孩头上插了一朵花,脏脏的小手将她爱吃的糖分给她。
可是……可是她骑着车经过,看到房子起了大火,小女孩站在窗边,伸长了手一遍遍叫着姐姐救我。
她不能停下,不能停下,她要高考,她无法再复读一年,她不能再让妈妈昏倒,她必须要不停奔跑,她必须要不停长大,她要撑起这个家,她要还清家里所欠的累累债务。
命运就像一个巨大的齿轮一样紧紧压在她身上,她顾及自己已经来不及了,她无法再顾及别人。
所以,她没有停留,她决然骑车离开。
可是……可是也不过如此了,她见死不救,她一刻也不放弃奔跑,可是命运还是一遍遍碾压她,她用她的自私换来的不是命运给的馈赠,却是更严厉的鞭挞。
为什么不救她呢,为什么不救她呢?你的自私给你换来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
她无力跪倒在两座坟前,她的双手紧紧抓住泥土,她感觉呼吸艰难,她快要窒息死掉了!
身体好似有无数沉重的车轮碾过,愤怒无力,后悔,这些年困扰她,折磨她的东西顷刻之间翻涌而来,她无法再承受,大声吼叫着,一遍又一遍。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
她一遍遍歇斯底里的叫着,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吼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好似将全身力气都用尽了,她终于停下,耳边传来乌鸦的叫声,还有呼呼风声。
她抬头,天空阴沉沉的,压抑又沉重。
她擦掉眼泪,将准备好的鲜花摆放在坟前,将纸钱焚烧掉。做完这一切之后她起身离开。
走到缓坡边上,她看到在底下靠在车上抽烟的魏嘉铭,他穿了一件棕色的风衣,里面是白衬衣配灰色马甲,下面是一条黑底灰条纹的长裤,他衣着干净整洁,长风衣衬得他威严挺拔,他的俊朗和风仪与眼前灰败的景色有些格格不入。
她从缓坡上走下,他无意中看到了她,急忙将烟头在车厢中专门装烟头的地方摁灭,其实这里是郊外,完全用不着这么严格,不过他还是没有将烟头丢在地上,这大概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完了?”他问她。
白雪点点头,他也没有多问,帮她拉开车门,白雪上车,他才回到驾驶座,驾车离开。
“今天大概是回不去了,要在这边住一晚,你对这边熟,有什么地方可以推荐?”
白雪想了想说道:“这儿有个古镇,叫白水谣,现在是旅游淡季,人不多,那边环境也很清雅,就去那边吧。”
魏嘉铭便拿出手机用手机地图导航。白水谣那边有很多古色古香的客栈,白雪选了一家还不错的,要了一间家庭房。
安顿好了之后两人决定出去吃点东西,这边有条小吃街,白雪给魏嘉铭介绍了一种这边非常特色的小吃,叫凉粉。
粉是手工磨出来的,很嫩很q弹,不过魏嘉铭从小生活在沿海地区,吃不了辣,不像白雪这种南方女子。
他要的是一份不辣的,但是他觉得味道很一般,不像白雪说的那么好吃。
白雪道:“吃这种东西就是要加辣,不加辣是没有灵魂的。”
他将信将疑,“是吗?”
大概是看她吃得那么爽,他想尝试一下,便问道:“我尝一下你的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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