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深色枪盒搁在一旁,微尘漂浮。
这方陌生光景,让维拉有些恍惚,有种不真实感受。
“你知道蝴蝶之潮吗?”
忽然开口的狄伦,让维拉吓了一跳,盯着狄伦,缓缓摇了头。
“那是每个梦师都要施打的药剂,如果我没料错,今天晚餐后你就要注射了。”
“……那是什么?”
“蝴蝶之潮是外号,它被官方称作梦师的精神营养剂,但用营养剂称呼那鬼东西,实在是太笑掉人大牙了。”
“为什么?”维拉不安问。
噙着轻蔑笑意,狄伦转头看她。
“那东西根本就是毒药,维拉。”
从前求学日子,维拉从书上知道很多日光碉堡的规矩,她知道为了让梦师保持巅峰状态,必须让梦师有安全感,可是同时要让他们感觉孤独。
梦师身边要有护卫陪伴,却要时常更换,而且不能让亲友手足长时间陪伴。
以维拉状况来说,就是要把夏佐亚柏远调,一年无法见上几次,就连她找来的非亲非故狄伦,也不可贴身保护她超过一周,要时常派离更换护卫。
被逼着以孤独为养分悲哀成长的梦师,这已经够让人厌恶,狄伦如今却又告诉她另一规范。
“蝴蝶之潮”,毒品一般的药物,每个梦师的恶梦。
那东西不是施打后会带来愉悦感觉的一般毒品,不会对寿命和健康产生影响,但幻觉连连之余,将伴随暂时性的剧烈头痛、恶心等大量不适症状。
且一旦施打就无法停下──注射后难受,不注射更难受。
“我当过几个梦师的护卫,我的感想是,那不是一般人会想去碰的药物,除了斑斓幻觉,其他都让你觉得重病垂死。”
像是眼前出现一扇窗,大量蝴蝶一般炫目多彩光影从中涌入,将你吞没,狄伦如此形容。
扭曲的世界,会听见美好的音乐,看见无数不可思议幻觉。
“副作用药效大概一整个晚上,让你生不如死,但过后身体就一切正常,只会短暂出现幻觉长达一个月,之后就会开始出现断药症状,颤抖焦躁非再注射不可。”
外头混乱告一段落,护卫头子埃迪拿着白色料子柔软衣裙,探头进来。
“差不多要吃晚餐了,”大叔看看地板上维拉与狄伦,指指自己手上裙子,“要先换舒服一点的衣服吗?”
示意埃迪大叔先滚蛋,维拉转脸,不敢置信看向狄伦。
“为什么?他们不是很重视梦师这战力?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们!”
“因为这药可以快速提升你们造梦能力,所以各国梦师都被要求施打,无一例外,”狄伦起身,拍拍背后灰尘,然后对维拉温温伸手,道:“施打之后,你很快就会有感觉。”
呆呆仰脸看着上方少年,维拉任其将自己拉起。
斗师要提升特殊能力,只需和梦师一同熟睡,梦师想提升能力,却非只要和同行一起熟睡。
晚饭后,呆呆看着护卫将长针没入她手臂,维拉双眼发直。窄窄针筒不过半枝钢笔大小,里头明黄液体让她想起夏佐的眸色,却是截然相反的可憎事物。
那未知的液体一点一滴被打入她的血管,却连反抗都无法。
因为颈圈。
维拉的负责人派克掌握了她颈圈的控制权,让她无法动弹。
在过去三年,也一直有人掌握维拉的颈圈,可是那个人却不曾将其控制权,使用在这样的用途,一次也没有。
维拉光芒万丈的抚育官,从来不曾像今日,让她有如待宰羔羊。她想着,凯里大约再也不会像从前一般,为她张开羽翼,让她躲入其中了吧。
忽然有种错觉,这管液体就是她的惩罚,她辜负那样多人的惩罚,从今以后,不得超生。
狄伦没有说错,一个小时后,幻觉开始了,痛意也开始了。
她真的看见了蝴蝶,蝴蝶翅膀一般的彩色玻璃开始涌到她眼前,再也看不见所在房间与旁边护卫,维拉只看见彩色玻璃般闪亮碎片涌向她,光影闪动。
呼吸急促,头痛欲裂,好像有谁强迫将大量视觉塞入她脑中,世界明明灭灭。
维拉感受到清晨的凉意,好像又回到那熟悉校园,而夏佐与亚柏微微缩在军风外套领子里,侧着身,在昏蓝的天光里等她。
她看见燃烧壁炉中的柴火,凯里在眼前抱着怀中鲁特琴,垂眸低头,醇厚乐声如温水般荡漾。
眼前一转,忽然又发现自己身陷幽暗飞舰的大火之中,而马可仕抱着吉儿,瞥了她一眼,就走入熊熊烈焰之中……
歪曲变色的世界,来去的人影,而她在其中,颤的有如裸身陷于风雪。
维拉忽然理解了狄伦那句“不会很久”的其中意义。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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