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爷看着桌上整整四十张地契,脸上的神色越发古怪,“这都是真的?”
张夜嘻嘻笑道:“爷爷,上面盖着官府的大印呢,怎么会是假的。”
张老爷买卖了半辈子地,当然认得这是真的,只是事情来的太突然,让他感觉不真实。
“你说是你爹把它埋在柴房,你又把它挖了出来?”张老爷又问道。
张夜点点头:“没错,还有这锭大银。”
张老爷佯怒道:“你们两个臭小子,居然把我蒙在鼓里。”
张夜赶紧赔笑:“这不是给您一个惊喜嘛,再说我也不清楚爹爹埋了什么,万一真是一坛酒……岂不是让您空欢喜一场。”
“就你道理多,柳叶村的刘地主多少坏主意,都说不过你。”
张夜摸了摸鼻子,“爷爷你这是夸我吗?”
梁画抿嘴笑道:“对,爷爷夸你呢。”
三人说笑了一阵,张老爷收起了地契,这才拿起酒坛子看了看,又放到鼻子边闻了闻,脸上露出思索之色。
“首先肯定不是我藏的,你爹不喝酒,估计也不是他藏的,不过,我倒是记得你老爷爷挺爱喝酒的。”
张夜记忆中没有这个人,好像是在他出生就去世了。于是开口问道:“我老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老爷爷啊。”张老爷陷入回忆中,“你老爷爷年轻时长的俊俏,手脚也勤快,学了一手木匠活,能打出漂亮的梳妆台,周围十里八乡没有不称赞的,当年好多大姑娘都想嫁给他。不过他有个毛病,就是爱喝酒,一日不喝浑身难受。”
张夜插口道:“我今天也遇见一个酒鬼,就是张虬龙,我还把他请到家里来喝酒了。”
张老爷诧异道:“你是读书的,他是练武的,你们两个怎么谈到一块去了。”
“这事说来话长。”
于是张夜把当日张虬龙怎么杀了外屋的兵匪,又悄悄离开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那他可是我们老张家的大恩人了,仅仅吃一顿酒太轻了。”张老爷咂了咂嘴,抬起头看向窗外,似乎在回想什么事情,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连感叹道:“因果报应,因果报应啊!”
张夜和梁画对视一眼,都不明白老爷子为什么突然这么感慨。
过了一会儿,老爷子心情平复,这才讲出了一段往事。
原来当年张夜的老爷爷和张虬龙的老爷爷是一对好友,两人一起服兵役,赶上打突厥,就上了战场,两人互相扶持鼓励,在残酷的战争中坚强的活着。后来有一次,突厥的骑兵偷袭了他们的大营,唐军被打了措手不及,损失惨重,两人共乘仅有的一匹马逃亡,张夜的老爷爷坚持坐在危险的后面,结果后背中了五六箭,不幸撒手人寰。但他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依旧挺直了脊梁,让后方射来的箭都穿在自己身上,护住了自己兄弟的安全。
讲到这里,张老爷已经有些哽咽,讲不下去了。
梁画已经泪流满面,张夜也是鼻子发酸,生死之交,莫过如此。
如果一个人可以交到一个,你可以放心的把后背交给他的朋友,那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张老爷继续讲道,那年我才八岁,噩耗传到村子,我娘哭的死去活来,我也跟着大哭,也是从那天开始我就长大了,我知道没爹疼了,我开始下地干活,开荒地,累的满手都是血泡,挑开了接着干,血痂结了一层又一层,后来就不疼了。
张夜注视着那双满是老茧的大手,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张老爷看着张夜,缓缓讲下去,十年后我攒下积蓄买了第一块地,三十年后我成了张家村最大的地主,任何的痛苦都会过去,我没有力量给我的父亲报仇,我只能让自己过的更好,让他在天之灵不用担心和愧疚。
讲了半天,张夜终于明白了,老爷子是借他的事情开导自己,希望张夜放下仇恨。
张老爷期待的看着张夜,“咱们家四代已经有两代死于战乱,我不希望你走这条路。”
张夜默然不语,说实话,张夜这个穿越者对自己这个新身份还刚适应,虽然已经接受了老爷子和梁画这两人,但是他们起码是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的生活中,而这个便宜父母和先生,张夜都没有见过,只能从记忆中寻找过往。
什么报仇,不过是安身立命的借口罢了,张夜深知,安史之乱才刚刚开始,眼下老皇帝已经在蜀地了,新帝恐怕已经也要登基了,反攻的号角即将吹响,天下即将陷入大之中。
最简单来说,就是朝廷要征兵,要大量的征兵,以往的条条框框全部丢掉,只要是男丁就要,十五岁的张夜和六十五岁的张老爷都要上战场的,而他们的下场只能是炮灰。
大唐承平已久,大家已经忘了打仗是什么样子了,县城大门禁闭,县老爷做了缩头乌龟。偶有安禄山的散兵游勇游窜作乱,大家也都息事宁人,只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或者自我麻醉。
殊不知这把战争这把利刃已经高悬,无论你伸头还是缩头,都难逃这一刀,唯一的办法只有挣脱枷锁。
张夜知道说的太多,张老爷也未必肯信,何况一个乡下读圣贤书的学生,即便受了些刺激,变得成熟,又哪来这些见识。只得继续用报复作为名目,不肯松口。张老爷又劝了一阵,见他心智坚定,无可奈何,只得摇头。
梁画咬着下唇,眼神中也满是担心,却没有和老爷子一起劝他。
张夜实实在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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