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的口头禅就是,“男孩子禁不得惯,漂亮的男孩子更禁不得惯,当心一不小心就惯出个娘炮来。”这句话往往后面还要加一句,“他要成了个娘炮,我得打死他!”
他小时候身体并不算好,为了避免他日后成为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老路给他报了一系列提升体能的训练班,包括但不限于游泳、拳击、跆拳道,大多数他都说不上喜欢,不过为了老子的笑脸,当儿子的只能拼命练。
为了符合老路的审美,他甚至拿剪刀去剪自己的长睫毛,结果越剪越长。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也没练出他爸理想中的魁梧体格来,个子倒是长得快。
他太想塑造出一个让父亲满意的儿子了,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到底没如他愿。
他老子对两个姐姐总是和颜悦色,他得十分努力才能换来一个笑脸,而且还要提防他父亲的脸色风云突变。
取悦一个人实在太难,一旦出了点儿错误,之前的努力便一笔勾销。况且他父亲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他,一旦家里有点儿什么事,第一个被怀疑的永远是他,他开始时还急赤白脸地辩白,后来就懒得解释了,这次完了还有下次,永远解释不完。由于老路建立的评价机制实在太不公平,他后来索性破罐破摔了。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在他小五时,那天读初一的二姐闲来无事在家制氧,大概是高锰酸钾和双氧水配比失败,盛气体的塑料瓶迅速膨胀,那天只有他和二姐在家,他之前看了很多科教纪录片,隐约意识到这件事的后果,忙把瓶子用东西遮了扔到小区空地上,然后迅速报了警,不过他并没给父亲打电话。
当天下午消防员、派出所民警以及特警都来了,还拉了警戒线,小区里还有遛弯的大爷大妈站在警戒线外观看,议论这是谁家的熊孩子这么不让人省心。他爸是中途回来看见的,在感激地将消防员和干警送走之后,不由分说地将他带回家,狠狠地用藤条将他全身上下问候了一遍。如果不是二姐抱住老路大腿哭着说是她干的,恐怕他老子会一直以为是他的手笔。
老路放下了藤条依然很生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边气边骂,你又不是哑巴,怎么刚才不说,我就不喜欢男孩子吞吞吐吐的,你看你这个扭捏劲儿,怎么跟一大姑娘似的,你姐姐都不这样儿,以后可得改改。他脑袋嗡嗡作响,又听见他爸对着二姐说,下次小心,可别出事儿了。他懒得再说点儿什么,只是走回了自己的卧室蒙头睡觉,吃晚饭的时候二姐来叫他,他说不饿,又听见老子在客厅说,爱吃不吃,不惯他那臭毛病,声音一如既往地豪壮,跟装了扩音喇叭一样。他是大家吃完饭的时候进饭厅的,在家人的注视下,他给自己盛了一大碗饭,盛完又用木铲狠狠地盖了盖饭尖儿,他吃得很撑,所有的剩菜碟子都被他光了盘。
那天之后,他爸的藤条对他的压制只局限于ròu_tǐ,精神上他一点儿也不在乎了。不过他爸打他,他倒从没还过手,骨子里其实他还是一个传统的人,认为无论如何,一个儿子都不能打他的父亲。
每次挨打的时候,姐姐母亲都劝他向老路服软,他知道只要他说“我错了”这打就结束了,可他说不出口,他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这三个字。
第15章
采访定在九月三十日,那天是周六,国庆假期的前一天例行要补班。路遇的上班时间是上午十点,不过欧阳九点到采访地点的时候公司员工已经来了不少。
欧阳清结婚后很少见到路肖维,虽然有各种各样的关系网可以把他俩联系到一起,但奇怪的是,碰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欧阳有时甚至觉得路肖维是在故意躲她。
路遇刚完成b轮融资的时候,正赶上《清谈》做青年企业家的专题,那时真人秀节目还仅仅停留在概念上,《清谈》比现在要火得多,欧阳想帮他一把,让编导联系路肖维,没想到被很干脆地拒绝了,他那时候上节目,是节目抬他,而不是他抬节目,负责联系的编导还吐槽他不识抬举。
风水轮流转。
如今《清谈》的江湖地位还在,那些腕儿们冲着节目品牌和她的面子也还愿意来。坊间评判一个明星火不火,标准之一就是这人上不上她的节目。
但不得不承认,节目确实有点儿江河日下的意思了,之前合作五年的电视台不再续约,只能在到期后改嫁一个二线电视台,播出时间也从黄金档变成了十点档,至于网络独播权是谁的,并没有任何一家视频网站关心。原先的赞助商是汽车和化妆品公司,现在变成了手撕面包的厂家。
当然这对她的经济并没有太大影响,她很早就从电视□□立出来和朋友开了节目制作公司,《清谈》只不过是众多项目里的一个,而且她离婚后很是分了一笔财产。但节目是她打造个人品牌的重头戏,她不能看着它一点点的败落乃至消失,她最终决定改版,周播改季播,力求少而精。不过直播是后来定的,风城直播的老总是她的朋友,两人在饭桌上敲定了合作意向。
直播仅仅作为一种尝试,内容基本不会出现在正式节目里。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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