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星的生物钟一向是晚二早十,昨天晚上熬到三点才睡,早上自然醒不来,最后被黄素琴掀了被子,捏住鼻子才勉强睁开一条眼缝。
“干妈。”太困了,连声音都是虚弱的,她眯着眼睛笑得有气无力,被黄素琴从床上拖起来。
“这丫头,快吃午饭了还在睡懒觉,快起床了。”黄素琴把她踢得东倒西歪的拖鞋捡回来,摇着她的肩膀训话:“你这孩子真是胆大,半夜一个人坐飞机回来怎么能不让人接呢?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幸亏我让你哥去接你。”
“我是成年人了,会保护好自己的,”连星嘟囔着,有些迷糊过来,“是你命令小白哥哥接我的?”
“当然了,我自己的干女儿我自己疼。”
后面说什么连星已经听不进去了,心思复杂地品味着刚才的对话。
她以为苏木白是自主自愿地去接她,原来只是母命难为。虽然最终结果一样,然而出发的动机差了那么一点点,感觉就全错了。转念又想,他那么忙,自己是不是给他添麻烦了?
她突然后悔起改机票的事,配合着他的行程折腾了三次,也不过是用自己的一厢情愿平白增加他的负担。
机械地吐掉漱口水,她对着镜子里低眉搭眼的自己唉声叹气。固执地把一个人放在心上那么多年,是不是太过愚蠢?要思念他,要仰望他,要掩饰自己,要看着他光芒愈盛,要忍受他渐行渐远,好好的日子都过得艰难起来。
而与之相比更艰难的,是放下。
向前是万丈悬崖,往后是万劫不复。
江城的夜生活总是来得特别早,又散的特别晚,尤其在夏季。
原定于晚上七点的家庭聚餐因为苏木白临时受访而被动延时,连星趁着这段时间偷偷回房换了好几件衣服,再三犹豫又涂了个淡淡的咬唇妆,对着镜子照来照去。
等苏木白回来的时候,两家四位家长正凑成一桌垒长城。他被连妈妈拉着顶替苏汉文上场。
苏木白玩麻将是高手,连爸不敢小觑,看他上了场,立即做出正襟危坐的姿态,扬声招呼连星:“星星,来给老爸助威。”
连星是爸爸的小福星,连爸爸总炫耀,“我女儿一站在我旁边,我准赢!”
其实她早就听到苏木白到了,却磨磨蹭蹭在屋里不出去。
对他的心思其实不是一天两天了,却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越来越扭捏。特别想见到他,又特别怕见到他,怕露馅,怕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看穿,有时却又恨不得被看穿。
她装作随意应了一声,秒速换回睡衣,把梳得柔顺的长发揉乱一点点,一边裤脚挽起,做出居家随便的样子,才走出卧室。
麻将桌放在客厅正中央,正对着连星的房间,她一打开房门,抬头撞上苏木白的目光。
他掌心反摸着一张牌,似乎是不经意间抬头,修长的手指拨动,眼睛还看着她,麻将已经被轻轻掷出去。
而后他对连星微微一笑,表情间的运筹帷幄和淡然平和瞬间把连星秒了。
想起他微博底下粉丝们各种嚎叫的评论,各种夸张的感叹号,各种“哥哥太好看了”她很能理解他们的心情。
因为哥哥真的太好看了。
她从第一眼看到他时就这么觉得。
第一眼看到他,好像是在五岁那年吧,一个在大人看来傻傻乎乎其实潜意识里已经有了审美的年龄。
连妈和苏妈黄素琴是师范学校的室友兼闺蜜,毕业后各自去了不同的地方当老师。连星七岁那年,连妈调到苏妈工作的学校当老师,连爸也妇唱夫随,于是连家举家搬到江城,和苏家做起了对门邻居。
第一天见面的晚上做了什么,好像就是两家家长凑成一桌打麻将,剩下两个陌生的孩子相对无言。五岁的连星站在九岁的苏木白身后,看他盘腿坐在地板上,握着手柄打游戏,手指飞扬间,表情也是如此淡然自信,不经意间已经开始流露出小小少年的骄傲。
那时的她还没听过淡然自信这样的词眼,只觉得这个哥哥真好看啊真好看,好看得让她只是站在他身边看着就很开心。
从此便成了苏木白的跟屁虫。
再大一点,苏汉文的工作变得繁忙,好不容易到了可以休闲的周末,麻将桌上却总是出现三缺一的窘状,于是连爸爸一拍桌子,“木白,你上,你和星星算一个人。”
其实连星从没有好好学过打麻将,到现在也还是半吊子水平。她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搬个小板凳,捧个小盒子,坐在苏木白身后等着收钱,然后拽着他的衣角跟他到校门口的小吃街各种吃。
那时候苏木白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跟哥混,有肉吃。”她一边忙不迭地点头,一边被烫得捂着嘴巴唔唔唔。
“哎,大意了。”连爸一声哀叹让她回过神来。苏木白噙着一抹笑,不动声色地接过连爸的钱,反手往右后方一伸,递到连星面前。
连星条件反射接过,揣好,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钟。看得对面黄素琴直笑:“还是你哥哥对你好。”
对啊,小白哥哥对我真好。连星心里美滋滋的,面上却有点不好意思。
连妈顺着开起了自家女儿的玩笑:“小白,干脆你别走了,在家陪我们打麻将得了,争取为连星赢一套嫁妆钱。”
身边某人的身形蓦然僵硬起来,苏木白的目光饶有趣味地在莫名尴尬的小姑娘脸上转了一圈,悠悠然笑了:“行啊,她的嫁妆我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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