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头喜欢吹牛,更喜欢别人的吹捧。
文琪老师的几个同学看出了这一点,便托着赵大头,让他使劲吹,拿他当猴子耍。
赵大头越吹越带劲,吐沫横飞地吹嘘自己带领乡亲们脱贫致富的丰功伟绩,终于忘记了十五年前的话题。
晚八点半,晚饭结束了。
谭招娣也不客气,直接带着文琪老师他们去了打谷场。
我给韩晓东带了一份饭菜,解决他的晚饭问题。
这时候的打谷场上,已经来了不少乡亲,稀稀拉拉地坐在戏台子下面,摆出了看戏的架势。
我老爹和韩木匠,晚饭以后就结伴去了谭老庄,取回了谭招娣的七星宝剑,还带回来一个上了盖的塑料桶,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村子里的小孩子们,蹦蹦跳跳吵吵闹闹,一派欢乐景象。
高世雄等人,也都很兴奋,一番琢磨,决定先给大家唱几首歌。
音乐声起,几个年轻人在台上载歌载舞,欢乐无限。
乡亲们也很少看见这样的真人表演,一个个都咧嘴笑。毕竟自从苗连秀死亡以后,我们村子里,十五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几首歌舞过后,夜色渐深。
乡亲们知道游地府即将开唱了,便陆陆续续地撵着自家的孩子离开戏场。
因为大家都怀着一份恐惧,不知道游地府开唱以后,会出现什么情况。
到了十一点,整个戏场上,只剩下十来个观众了,都是一些胆子比较大的中年男人。
文琪老师有些纳闷,问我:“怎么乡亲们都走了?正戏不是还没开场吗?观众都走光了,等会儿我们唱戏也没精神啊。”
“可能是时间不早了,大家要回去睡觉了吧?”我支吾着说道。
“那我们就早点唱戏吧,一定要等到十二点过后吗?”文琪老师皱眉。
谭招娣接过话,说道:“游地府必须要等到十二点以后才可以,这是规矩,也是传统。”
“这传统够古怪的。”文琪老师嘀咕了一句,招呼她的同学们休息一下,静待十二点的到来。
谭招娣扯着我的胳膊,走到了打谷场一角。
看看四处没人,谭招娣说道:“今晚上,你演阎罗王。”
“啊?我演阎罗王?为什么?”我吃了一惊,问道。
“等下开始唱戏的时候,苗连秀一定会附体秦雪梅,然后攻击阎罗王。那时候,你就咬破舌尖,向她脸上喷血。除了你,没有人可以对付苗连秀。”谭招娣低声说道。
“什么?你叫我对付苗连秀?”我腿肚子发抖,摇头道:“不行,我害怕”
“怕什么?我就在一边看着,不会有事的!”谭招娣瞪眼说道。
我还是害怕,犹豫着不敢答应。
谭招娣摇摇头,从口袋里取出一段三尺长的、脏兮兮的红线,说道:
“这段红线是我的法器,叫做子午玄阳索,可以抵挡一切恶鬼的攻击。你把这个系在腰上,苗连秀绝对打不过你!”
“子午玄阳索,听起来好像有点厉害。”我接过红线,撩起上衣扎在腰间。
“当然厉害了,我十三岁开始,就用自己的血来祭炼这个法器,每个月都会在上面染一次血。”谭招娣不无得意地说道。
“每个月染一次血,这是什么血啊?”我忽然就想到了大姨妈。
谭招娣知道我的猥琐,冲我瞪眼并且竖起了中指:“是我的指尖血,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十三岁开始,每月一次,很容易让人想歪的嘛”我表示无辜。
“行了别闹了,现在是性命相关的时刻,说正经事。”谭招娣打断了我,说道:
“咬舌尖的时候要狠,别怕疼。如果你舍不得咬,我会帮你的,不过我下手没分寸,当心咬掉你半截舌头。”
我点点头:“我尽力吧。”
谭招娣想了想,忽然又掏出一个小小的铁环,却是乡下妇女做鞋用的顶针。
顶针和戒指,内圈一样大,但是宽了许多,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小坑。纳鞋底的时候,都离不开这玩意。
“这个顶针我改造过,断口这里有一角,被我磨尖了,并且向上翘起。你要是不敢咬舌头,就用顶针的这个尖角,割破你的右手中指,用指尖血点在秦雪梅的额头上。”谭招娣说道。
我把顶针戴在左手中指上,问道:“为什么指尖血可以对付苗连秀?”
“男人指尖血,舌尖血,心头血,是阳气凝聚的地方,都是对付鬼物的法宝。你是全阳之体,效果更好。”谭招娣看看时间,说道:“别说太多了,快去换衣服,准备上台吧。”
这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我点点头,走向戏台东侧,开始换戏服。
谭招娣也走向文琪老师等人,跟他们做沟通。
因为角色事先分配过,所以准备工作很快。
十一点五十,大家都装扮起来,粉墨登场。
戏台中间摆着一张条桌,上面盖了红布,算是阎罗王的御书案。
我穿着戏服坐在御书案后面的椅子上,觉得自己不像阎罗王,像傻碧,像摆在案板上的一块肉。
韩晓东和高世雄等人,分别饰演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
柳烟和花语,一个演雪梅小姐,一个演丫鬟秋莲。
文琪老师演吊死鬼,负责在戏台上飘来飘去。
谭招娣反串男角色,饰演雪梅小姐的娃娃亲对象商林公子。
时间到,音响设备打开了,游地府独有的哀伤曲调,回荡在打谷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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