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庭外的虫声在这静谧的夜色中此起彼伏。し。杨琼呆呆地枯坐了许久,终于屏退了众人,起身出了议事厅,独自沿着游廊慢慢踱着步。
数日来发生的一切在头脑中盘旋着,撕咬着,纠葛着,叫他郁结于心。与何晏之相识不过在一年之前,旧事未远,历历在目,然而回想起来却让人感到莫名的怅然。西谷连骈的一番话言犹在耳,假若他是铁石心肠,自然觉得此言不虚,然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九阳宫中的岁月悠长而叫人怀念。那些风花雪月如吉光片羽,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何晏之的一言一笑,他竟然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想到那人的眉眼,那人的微笑,那人的温柔细语,那人的奋不顾身还有玉山脚下、衙前镇里的生死盟约,难道都是假的么只是一场虚妄的迷梦么
杨琼停下了脚步。转眼间已经来到了庭院门前,他心中竟生出些许畏缩之情,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何晏之。他想到自己第一次听何晏之唱戏时的惊艳,以及,那人卸下妆容后自己近乎失态的惊诧。在自己萧瑟而孤寂的贬黜生涯里,突然冒出一个和沈碧秋一模一样的戏子,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那时候,他只想查个水落石出,便把何晏之带回了九阳宫。幽居索怀之中,唯有日以继夜的酗酒可以让他暂时忘却深爱之人的背叛,却依然无法斩断心中对沈碧秋的痴迷。少年时的情怀最是刻骨,起初,他依旧执迷地等着沈碧秋来向他倾诉苦衷,然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五年岁月如白驹过隙,终于慢慢将他的心磨成了死灰
而在这无法排遣的苦闷里,何晏之给予他的慰藉却犹如一缕熹微的光芒,就算他时而暴戾,时而阴郁,喜怒无常,何晏之都是笑嘻嘻地忍受着,他欣赏之这般举重若轻的调侃,仿佛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压在他心头的那些沉痛的往事和剔骨般的痛楚,似乎也随之轻松了许多,竟叫他忘记了今夕何夕
然而,假如这一切只是一场骗局
杨琼缓缓地握紧了拳。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起来,恐惧像一条蛇,在内心深处吐出红红的信子。即便是见惯了背叛和杀戮,但是,只要一想到何晏之这一年来在自己面前都是做戏,杨琼便觉得心都要被撕成了两半,连骨骼都随之疼痛起来。
殿下有一个弱点极容易被人利用,便是太过心慈手软。
杨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缓缓地推开了院门,院中没有一个人,周遭的一切都如此安静,安静地让他感到窒息。空气中若有若无地浮动着一抹淡淡的香气,杨琼闻着只感到有些神醉心迷,连神智都恍惚起来。他白天未曾有一刻休息,一直忙碌到深夜,此刻,疲惫和倦怠涌了上来,连脚步都是虚浮的。他踉踉跄跄地走进内室,何晏之迎了出来,握住了他的手,低声唤着他,杨琼才愣愣地回过神来。
今夜的何晏之的嗓音尤为的低沉婉转,同记忆中的沈碧秋很是相似,杨琼怔怔地看着他,禁不住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侧脸,心底却涌起一股怪异的怅然:眼前的人与沈碧秋如此相像,声音笑貌一般无二,然而在自己眼中却是截然不同的,突然之间,他似乎有些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不再是因为何晏之像沈碧秋而割舍不下眼前这个人,而是因为,这个人是何晏之。
杨琼的心神微微一荡,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微微瑟缩起来。何晏之顺势楼主了他,下颌抵着他的头顶,柔声道:“子修,你怎么了”杨琼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脑子里隐隐约约竟有些浑浑噩噩,浑身都感到燥热不安,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混沌,竟不知道自己在做甚么。他听到何晏之轻笑了一声,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杨琼本能地抗拒着,想挣脱对方的怀抱,却无处可逃。那人将他抱得更紧了,如梦寐般蛊惑的声音在耳边挥之不去:“子修,是不是想喝血”
“晏之”杨琼仿佛觉得脑子里更乱了,直觉让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然而意识却不由自主地遵循着对方的话去做。他闻到了血的气息,内心的躁动更为剧烈,直到对方温热的血液流入自己的口中,急促的呼吸才渐渐安稳下来,浑身的骨骼却像是被抽掉了,软软地靠在何晏之的胸口。
何晏之依旧笑吟吟地看着他,轻轻理了理杨琼凌乱的额发,柔声道:“好受些了吗”
杨琼抬起头来,眼底湿漉漉的,他此刻倾露出的柔情让何晏之不觉有些沉醉。何晏之的笑容更甚,他觉得自己毕生最无法抵抗的,便是杨琼那双如梦如幻的眼睛,那眼波流转处,犹如一潭春水,深深地将他的魂魄吸了进去。他于是微微低下头,擒住了杨琼淡色的唇,彼此间熟悉的气息让两人都有些神思迷离。杨琼尝到口中略有些苦涩,唇舌相触间又觉出一丝腥味,不由皱起了眉,挣扎着道:“你口里是什么”
何晏之追逐着又吻住了他,低低笑着:“是血啊,我的血,喜欢么”沉沉的幔帐放了下来,在这寂静的夜晚,杨琼竟感到心跳如鼓,旖旎的记忆又浮上心头,浓得化不开来,身体仿佛浮了起来,全身的血液却沸腾着,烧得他心尖儿都在发烫。
一番缠绵,两人身上都是腻腻的汗水,杨琼枕着何晏之的手臂,睁着双眼看着被微风轻轻吹动的幔帐。说来也是奇怪,曾经在九阳宫中他每日放浪形骸,无所顾忌,然而,此刻他却又忸怩了起来。杨琼觉得自己刚才仿佛做了一场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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