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阮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银牙险些将唇瓣咬破。
“阿玉,你还不明白么,这世上的恶人不会因为你的善良忍让而减少对你的欺侮。”姜颜的心情因遇见薛家人而更为糟糕,嘴角一贯的笑意淡去,沉静道,“你得回击。反正过不了三月我们就要离开这了,何须这般忍辱负重?”
身后的调笑声还在继续,阮玉紧攥十指,身形微微颤抖,仿佛处在爆发的边缘。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的转身,朝薛睿等人大声道:“我讨厌你们叫我玉葫芦!”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可眼里却并没有泪水,声音掷地有声,不同于以往的细声细语。对面的人似乎被她突如其来的斥责吓住了,不约而同的止住了调笑,愣在原地。
四周陷入了诡谲的静谧,姜颜却情不自禁上扬嘴角,暗中拍掌叫好。
阮玉紧握双拳,向前两步,微红的眼睛直视薛睿,在午后的夏阳下挺直站立,又用更大的声音吼道:“你们听着!我有名有姓,姓阮名玉,不叫玉葫芦!”
薛晚晴张着嘴,柳眉一扬,最先反应过来,低喝道:“阮玉,你疯了!敢对县主和世子这般说话!”
“原来非得如此,你们才会记住我的名字。”阮玉疾言道,“你们一边觊觎我,一边又伤害我,将自己的乐趣建立在旁人的痛处之上,何尝不是比疯子更可恨一百倍的伪君子!”
“你……”
“从今往后,你们再以‘玉葫芦’三字调笑我的身量,休怪我不得客气!我即将离开这,而薛家世子的前途才刚开始,究竟是鱼死还是网破,不如走着瞧!”
酣畅淋漓地吼完,阮玉也不再避让,果决与他们擦身而过,再未回头。
阮玉的反击仿佛也带走了姜颜的闷气,阳光下,她望着那群哑口无言的京师纨绔讽刺一笑,追随阮玉的步伐而去。
阮玉站在不远处的竹径上等她。
听到姜颜的脚步声靠近,阮玉双肩一颤,忽的扭过身来抱住她,抖着声音道:“阿颜,我刚才是不是很过分?”
“你做得很好,阿玉。”姜颜抚了抚她颤抖不已的肩,赞扬道,“今天的你最勇敢,也最耀眼。”
“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
阮玉这才破涕为笑,长舒一口气道:“虽然很害怕,但发泄完了就觉得浑身舒坦。”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
五月底,兖州阮家传来消息,与谢家二公子的婚期定下来,就在明年会试过后。姜颜也曾借着听学的时机,悄悄去打量过太学馆的谢二公子,见其相貌秀气白净,待人处事都十分谦逊有礼,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挺为阮玉觅得良人而欣喜。
今日便是阮玉最后一天在学馆听课,明天朔望,阮家就会派人接她回去待嫁。
一大早起来,姜颜便长吁短叹的。阮玉知道她是心生不舍,便安慰道:“这待嫁的大半年,我正好可以回去替父亲分忧解难、处理事务。半年之后我嫁来应天府,想来你和苻大公子也会定居在此,我们不是就可以常常与见面了么?”
“我会先去临洮府学习,苻离那儿也不知几时才会定下来呢。”姜颜一身素色儒服,飘渺如仙,负着手晃悠悠地进了学馆,“不过先说好!不管我们身处何方,都要时常见面联络,切不可有了郎君便忘了我!”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明日你晚些出发,我要给你饯行的。”
阮玉无奈一笑,连连道‘是’。
两人笑着进了门,便细心地发现馆内有所不同:只见所有案几上都摆了一个缀着流苏的红绳结,几十张书案,每人都有,放眼望去红艳艳的一片,颇为好看。
落了座,姜颜捻起案几上的红绳结端详了片刻,疑惑道:“这是什么?谁放在这儿的?”
阮玉亦是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是我们元亮兄亲手所织,赠给各位同窗的吉祥结。”说话间,魏惊鸿与程温并肩进来,摇着纸扇笑吟吟道。
自从巧娘去世后,程温便寡言了许多,只是埋头苦读,众人险些都快忘记他的存在了。听说是程温所赠,姜颜眼中染了几分笑意,指着自己案几上的两个红绳吉祥结道,“程公子为何给了我两个?”
程温温吞道:“还有一个,劳烦姜姑娘代为转交给苻大公子。同窗一场,元亮承蒙各位照顾,小小心意,还望诸位莫要嫌弃。”
“怎会嫌弃,这结很是漂亮呢!”阮玉抚着绳结上的流苏,细声笑道,“编这么多结一定费了不少功夫罢?程公子有心了。”
话音刚落,便见薛晚晴进了门,嫌恶地拿起案几上的吉祥结,嗤道:“这是何物?丑死了!”说罢,她一扬手,顺手将吉祥结丢入了纸篓中。
姜颜和魏惊鸿都有些为程温不值,程温本人却并不介意,只望向阮玉手中的结,内敛一笑:“不费功夫,喜欢就好。”
下午散学,便是一月一次的朔望。姜颜换了衣物,拿了藏在床头案几下的锦盒,匆匆前去监丞处领了出门的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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