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男子听她这句,脸色渐渐柔和下来,琉璃般明净的眸中流露出少见的柔情。
陌悠然压根没将他的质问听入耳中,直接捧住他脸颊,左右瞧了瞧,哽咽问道:“你没事?”颇神经质。
“你难道巴不得我与她之间发生些什么?”男子脸色立时阴沉下来,捉着她肩膀的手直接陷入她厚实的布衣,几乎将她的肩膀捏碎。
是他的声音,是他本人,陌悠然有些怔愣,呆呆地问出,“你…你怎么回来了?”
忽然,一道人影出现在她跟前,那人一把抓住她肩膀,拦了她去路,她欲挣脱开的当口,耳畔传来对方暗哑清淡的嗓音,“你去哪?”
心里默念了一遍那个人的名字,她连忙掉头往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不知是因为风太凉还是沙子迷了眼,她的眼睛渐渐模糊,完全被泪水侵占。
陌悠然目送他离开,随着他的方向奔出一段距离。她心中仿若有一座天平,愧疚的砝码死死压制着一头,使天平严重倾斜,可就在这过程中,这块砝码突然变得不再沉重,天平渐渐向另一边倾斜,那另一头放着什么,她不知,但她确信那另一头的砝码对她而言是很重要的东西,一种不能轻易放手的东西。
“孤尘这就行动。”孤尘有许多疑惑,但此时明显不是解惑的时候。他看了陌悠然一眼,就将床榻上的男子裹入被褥,扛起就卯足劲往外奔去。
“好,本殿信你。”危急时刻,陌悠然不想耽误时间,索性迅速下决定,以赌博的姿态表决应允之态。
“来得及。孤尘将他藏进拖粪的马车将他带离花府,与此同时,孤尘会用无音哨通知祎王府的暗卫去知会云公子让他立刻赶到目的地,最多一炷香功夫,这个男子便能得到云公子的救治。”孤尘立刻冷静地反驳。他在男子心脏附近点了几下,暂时吊住其一口气。
“来不及!”陌悠然几乎不假思索道出结论,语气笃定。
“孤尘想把这个男子转移去那,然后再通知云毓过去救他。”孤尘上前查看了一下男子脑门上的伤口,见仍在流血,他连忙扯过一块枕巾覆上那处伤口,紧紧压着。
“是购置了一套,本来想给父君住的,却不料父君不喜欢,嫌太热闹。”
孤尘从来都拗不过她,立时动摇了,“殿下,您最近是不是在这东南城区购置了一套宅子?孤尘记得离这不远。”
“他不能死,他如果死了,本殿这辈子都将良心难安。”陌悠然蹙了眉,看向孤尘的眸中流露出祈求。
“殿下,云毓过来,很有可能会暴露,这样您的计划就全泡汤了。”孤尘见躺在床上的男子出气多进气少,只觉得不值当。对他而言,陌悠然是他的中心,所以每次考虑事情他都会先为她着想,其他人的死活又与他何干?
陌悠然却无暇顾及那么多,见他能动,当即拉着他跑到前面,指着床上的男子道:“这个人,本殿要救,本殿命你快马加鞭把云毓拖过来,他一定有办法。”
见自己穴位真的被女子解开,孤尘十分惊讶,“殿下,您明明没有内力,怎么会……”照理,点穴解穴需借助内力才能成功。
陌悠然将力道全汇聚于指上,照着那处用力戳了一下,孤尘整个人仿若泄气的皮球,终于得以动弹。
“对,就是这。”
“再往下一寸。”
关于点穴,陌悠然曾从云毓给她的书籍上学过些皮毛,但从未实践过,此时她循着记忆在孤尘腰侧摸索着,最终确定一处位置,点下之前跟男子确认道:“穴位在腰侧这里吗?”
“珵野。”
“谁干的?”
面对女子的质问,孤尘脸一红,随后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你被点穴了?”
“床后?你在本殿床后做什么?”陌悠然往床后走去,发现总穿着一身黑衣的男子此刻浑身僵直地立在床后的阴影里,一只手前伸,是攻击的姿态,俊脸上余怒未消,却因为她突然闯入他视野而添了几分羞愧和委屈。
“殿下,孤尘在这,在您的床后。”过了良久,才有回应,声音轻得有如蚊蝇声,语气里尽是窘迫,似乎非常不情愿陌悠然看到他此时的模样。
“孤尘!孤尘!你在吗!快出来!”终于回到自己的住处,陌悠然连忙冲进自己房间将怀里奄奄一息的男子平放到床上,一边对着空气大喊。
“阿昕,再等等,我马上找人救你,你撑住,一定要撑住!”路上,陌悠然不断鼓励着他怀里的男子,生怕他完全昏死过去,再也醒不过来。
外面的人见她怀里抱着一个了无生息的血人,吓得纷纷避让。
行尸走肉般站起身,她来到阿昕跟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一丝微弱的出气,她当即将其打横抱起,使尽全力往外奔去。
是啊,救人要紧,她心里赞同男子方才最后的话语,却对他选择的自我牺牲是那么的不甘心,可此时此刻,她根本没有选择,没有反悔的余地。
陌悠然强忍眼泪目送男子抱着花非缨走进里屋,直至帘子放下,她都未缓过气,身上的力气似乎全都被抽离了一般,再无活力。
那一瞬,心如刀绞,仿若有无数猛兽撕咬自己的心脏,本攥紧的拳愈加收紧,指尖刺入手心的软肉,却不及心里痛意的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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