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话,此刻,七杀这头凶兽,定是已经被侯府派人人私底下给偷偷处理掉了。
这事儿,就此风平浪静一页揭过,那自然最好!
虽说她确实处理得很干净,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然而,世事无常。
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若真的遇上会查案子的高手,这里头的猫腻及神神道道,或多或少,还是可以推理出来一二的。
然——
定远侯府的区区一位管事之死,又哪里请得动那些个查案子的高手?
更别提,人死了连尸首都没有!
想查?
又该从何查起——?
所以,这局棋。
从头到尾,莲庆的盘面,都只有一个字!
赢!
……
……
日上杆头,莲庆两人悠悠走到浣洗房的井水边,那地儿一如既往,古井旁边,早已经围了一堆粗洗的下奴。
一群人叽叽喳喳聊着宛秋城内最新的八卦,气氛十分热闹。
出乎意料,月娘今儿个竟然也在其中?
只见她搬了张小板凳坐着,手里头正慢条斯理清洗着一套官窑烧制的茶具。
见到凰钟走过来,顿时面色一喜!
紧接着,又很快的低下头去,面颊至脖颈处绯红一片。
三人之间,相互对望一眼,如此,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面对堆积如山的碗碟,由于莲庆力气大,通常,由她先去打井水倒进木盆子里。
而凰钟则在旁麻利地挽起袖子,准备开动。
熟料,今次他的手,还未来得及下水。
月娘突然起身走过来,含春带笑道。
“公子,今日刚好奴家得空,这点小事,不妨,由奴家代劳罢。”
时节已经入冬,树上的枝叶早已褪去了青绿的外壳,落叶灰黄干裂,悄悄撒了一地。
一眼扫过去,入目尽是光秃秃的深褐色枝干。
但少女的笑容,却如观音大士玉净瓶里的仙露般,缓缓滴落,成了这一片萧瑟冬景之中一抹极为亮眼的存在!
正常情况下,被芳华济济的妙龄少女如此拳拳爱慕,心意坦白而真诚。
天下间,又有哪个男儿舍得拒绝?
可凰钟仍是摇摇头,静静笑了笑。
姿态照旧礼貌而疏远,无声拂绝了她的好意。
“……”
月娘眼中的光迅速黯了下去。
她咬了咬唇,站在原地跺跺脚,脸上的表情莫名有些受伤。
随即,她似自暴自弃一般,竟直接蹲下身拿起盆里的碗碟就开始洗涮起来!
凰钟下意识转头看了莲庆一眼。
后者大大方方撩起衣袖,正低头忙着干活,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番景象。
“……”
凰钟嘴角笑容微滞,不禁兀自添了一丝苦味。
……
……
这绝非莲庆不在乎。
而是,在场所有人中,关于他的真实身份跟容貌。
她是唯一的知情人!
所以,一开始在牛车上敏锐察觉到月娘的心思之际,莲庆差点儿没咧开嘴紧捂肚子,倒在地上滚来滚去几欲笑得死去活来,
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与一介身份卑贱的女奴?
真以为是在演现代那些个后宫穿越剧万千皇子爱上我不成?!
可惜啊可惜,现实压根不是穿越剧。
也没有那么多为了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就要死要活,动辄为了美人不惜舍弃江山的贵族皇子。
出生能力容貌格局背景层次知识等级。
凡此种种,这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远太远了……
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什么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些话,本就是用来骗骗那些个可怜人的!
谁几时见过天上翱翔的凤凰跟喜食腐肉的乌鸦在一起的?!
莲庆一直是很懂这个道理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跟凰钟两人,一起共处了那么多时日,却能从始至终瑾守本心的原因。
因此,打一开始,她笑过之后。
也就懒得管这两个人的事儿。
月娘随意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单相思也好,满腔痴情也罢。
反正,结局……不会是好的。
乌鸦就算全身上下贴满了假羽……把自个儿装饰得五彩斑斓。
可它终究不是一只凤凰!
童话故事里边,自以为一见钟情的王子同样只认得灰姑娘的水晶鞋,而压根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需要靠一只鞋,才能把她认出来!
所以啊,那些美丽动人的寓言故事,从来……都是骗人的。
真相是王子终究会回到属于他的国度,迎取他美丽温柔且背景深厚的未婚妻,并终其一生,过着幸福而优渥的美好生活。
至于,那个住在破屋子里的灰姑娘。
则一直怀抱着水晶鞋的美梦,被迫日复一日打扫着残破的厨房灶台上那永远无法除尽的灰。
于贫穷跟绝望中快速衰老。
并最终,悲惨的死去!
昨天晚上,凰钟说的那些话,的的确确,狠狠让她打从心底感动了一把。
甚至,差点儿鼻头一酸落下泪来!
但感动过了就过了。
现实生活中,人不能单纯靠感动活着。
感情是件好东西。
可它无法发电,人总归还是要穿衣吃饭喝水睡觉。
莲庆脑子里边,那一根理性的弦向来都是如此直白而赤—裸!
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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