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文我又辞职了,我打算过完年去深圳。”妹妹说。
……
张仲文看着周围这些熟悉又陌生的脸,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他们一些什么。他知道这些人很关心自己,但是他们其实一点儿也不了解自己。爸爸妈妈除了变老之外没什么变化;但是曾经温婉善良勤勉贤惠的姐姐,现在变得沉默寡言每天靠打十八个小时的麻将度日,曾经好吃懒做不学无术骄纵势利的妹妹,嗯,现在还是那样,区别就是发育成了一个嫁不出去的波霸dàng_fù。他曾经一度心力焦悴倾注十六年的时光打算占为己有陪自己平凡一生的哥哥,嗯哼,果然很平凡,平凡到让他心中默念:
“t! tupid floweruchead!”
吃过饭之后,杨立功拉着张仲文在茶桌上聊天。杨立功学历很高,是德国留学回来的硕士,但是一直受困于岳父的家族企业,虽然工作清闲衣食无忧,但是总觉得抑郁不得志,人到中年之后牢骚更多。
张仲文几年前就已经总结出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抱怨中的核心主旨。
第一:他觉得家里人看不起他。
第二:他觉得周围的同事邻居二大妈三大爷看不起他。
第三:如果他大学毕业之后独立发展,那么现在他可能或许应该怎么样。
当然,因为在张仲文家的客厅里聊天,周围有长辈家眷,第一和第二的含义不明显,说得很晦涩;第三点的思想是和恭维张仲文的话一起表达的,结果导致旁边的乔笑梅时不时地插话反讽和幽默的冷笑。
于是很快杨立功就表达了对张仲文与蔡立艳离婚的支持,他非常赞同张仲文争取自己自由和幸福,不向传统家庭压力和社会舆论妥协,好像很了解蔡丽艳似的数落了她不会做家务不会照顾人酗酒成性有很多贫穷愚昧不可理喻的亲戚的缺点,并且评价张仲文在整个离婚过程中表现得很霸气很男人。
张仲文在五年前就已经和他没有话题可以沟通了,他在心里只有一个要求不高的期望,就是这个哥哥能对姐姐好一点儿,不用多好,能达到自己爸爸和妈妈之间的关系标准就可以了。在杨立功絮絮叨叨口水横飞的过程中,他攥着沙发垫子,盯着杨立功的手看。
杨立功的手保养的还是很好的,因为他不做什么体力活,养尊处优的男人即便身材发福脸上起纹,但是手和年轻时代不会有什么变化。这双手指细长莹白如玉的手会勾起他很多甜蜜中搅拌着惨痛的回忆。
很快张仲文就发现了一个问题,杨立功手上戴着一块手表,欧洲名牌,于是很好奇地询问他:“哥,你的表哪来的?”
“我出差买的,情侣款,你姐也有一个。”杨立功得意地说。
“哦,真大方。”张仲文瞥了一眼旁边沙发上看电视的姐姐,发现果然姐姐手腕上也带着一款相似的手表。
张仲文有一个朋友叫余怀忠,他不仅仅是阎罗王,也是一个手表意淫研究专家;张仲文也倒卖过手表,不是专家,但是能看出一般人不了解的基本问题。
他瞥了一眼杨立功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双卡双号的山寨品牌--为什么对服装和首饰也很讲究经济条件不差的杨立功要用这种价值几百块的国产手机呢?
如果张仲文没猜错,这是因为这些手机有很多古怪而又实用的功能。
他抬起头,观察起杨立功的脸,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一年胖过一年的胖子开始用润唇膏了?他并不在意脸上的脂肪粒和色素沉淀,也没有处理眼部的皱纹和眼袋,但是他应该是最近一段时间里开始习惯性地使用润唇膏。他的工作不需要风吹日晒,也不需要说很多的话,但是他饭后就开始就规律性地涂抹一种男士润唇膏,还是有催情成分的。张仲文觉得他和姐姐关系再好,也不需要在外人家里饭后就立即补充能让女性身心舒畅的化学物质。
张仲文不想再观察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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