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承云看见张清皓的猪头脸凑得很近,突然绷不住,笑了出来。
“你后面那种离开的方法,对被你丢下的他来说,更不公平,”张清皓认真地说,“在认识你以前,他已经浪费了很多年。你任何离开他的行为,都是在浪费相处的时间。别再这样干了。”
“‘别再’?我什么时候干过类似的事。”
“很多。”
“呸,”郭承云啐了一声,“你把别人说得像个小心眼的跟屁虫似的。”
时值八月,这个学校的学期比较长,现在正在期末考,准备放暑假。
张清皓除了体育课不学自通之外,别的科目一概红灯高照。
郭承云知道张清皓失过忆,可毕竟也上了大半年的学了,为什么他还是连点皮毛都学不会?
张清皓却很淡定,他知道自己还没完全从狼的思考模式转换过来。
白天听数学老师公布测试成绩,虽然没有说出确切分数,但非常明确地指出张清皓的分数低得太过离谱,要去他家坐坐,张清皓终于坐不住了,说他家里没有家长。
在老师那半关心半逼供的目光下,张清皓看了郭承云一眼。
我擦!你敢把我抬出来!你在学校对学习不上心,回家看日语课本倒是来劲得很。郭承云用喷火般的眼神在张清皓脸上凿成了对穿。
最终张清皓迫于郭承云的淫威没敢吱声,这拜访家长的事儿暂且搁置。但郭承云依旧无比愤怒,万一以后真被发现自己是他哥,作为这名不学无术学生的唯一“家长”,郭承云指不定真的当场喝令张清皓在地上刨个坑,把这姓张的蠢蛋活埋了。
于是在假期开始之际,自危不已的郭承云对张清皓约法三章,白天可以自由活动,但是晚上必须和郭承云一起自习。
张清皓顺从地开始了假期的学习生活,每天晚上明明提不起兴趣但还是强打精神写写算算,其实还是有那么点令郭承云愉悦的。
白天张清皓专心致志地学着日语,郭承云大致能猜到他有什么目的,小时候听过张家有个分裂到日本去的精锐部。不过郭承云自认为自己管不着张清皓的家事。
郭承云基本宅在家,上午学钢琴,下午写字画画。钢琴老师是以前郭家为郭承云请的,现在直接到张清皓这里来授课。
不过郭承云没有钢琴天分,只能勉强说是有所长进。画画水平倒是突飞猛进了。
张清皓别的方面不长进,在语言方面可塑性倒是非常强,到了八月底,他告诉郭承云自己已经学完入门级日语教材,能用标准发音来唱歌了。
在一个晴朗的夜晚,二人坐在院子里乘凉,张清皓拿了一把吉他,在郭承云怀疑的目光注视下,用指甲背在琴弦上拂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
“这琴……音色挺好的。”郭承云不肯承认那撩拨人的琴声让他有些心神荡漾。
“嗯。”张清皓的手指轻盈地动作起来,串起连贯的音符。
郭承云怕自己被溪水一般清亮的琴声勾了魂去,赶紧出声给张清皓一个下马威:“看不出‘那个你’小时候还学过吉他。”
言下之意是这是别人的技能,你少得意。
“我年初买琴学的。”张清皓抬眼看了郭承云,微微垂下眼睛,又轻柔地拨动琴弦。郭承云真不明白一个五大三粗的家伙怎么会有这样的长睫毛,还会随着他拨弦的动作微微颤抖,颇有一丝书卷气。
郭承云第一次听这小子唱歌。
这是一首如同自白一般安静的歌曲。
尽管郭承云早就知道他讲话的时候声线非常低,很容易让人沦陷进去,但他唱歌的声音竟然更为勾人,让郭承云大吃一惊。郭承云一脸痴呆地听他唱完,以至于完全忘了去探究他唱的是什么内容。
郭承云最终决定不让那家伙太过得意:“虽然你小子唱得还行,不过你唱错字我也听不懂。”
“我坑你干什么。”
“你别坑你自己就行。”
“嗯。”张清皓抱着琴点头。这是他说得最多的一个字。
“你唱的什么?”
“星星降落之夜。”
郭承云不由得抬头去看那深蓝的天空,仔细一看上面果真有一点一点的繁星:“讲的什么?你翻译一下歌词。”
张清皓飘渺的低音像潺潺流水一般,融在这静谧的晚风里,听得郭承云的耳朵非常舒服。等郭承云醒悟过来,张清皓已经把歌词念了一半:
“……在一天结束之前,无论是好的事,还是不好的事,一定全都不想忘记。夜晚漫长而安静,总有一天我犯过的错,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沉眠。”
郭承云点了点头,继续听他往下说。但郭承云不太相信时间真的可以洗涤一切,至少他还陷在过去的泥沼里面。
“回家的路上,映在路边玻璃橱窗上的脸,显出夸张的疲惫。一成不变的每一天,不管怎样,今年也快过去了。”
渐渐张清皓的声音变小,彻底消失在空气中。郭承云不知他是忘词了,还是在考虑如何翻译。
“听说故乡今天下了初雪,你还好吗。”
“啊?”郭承云手一松,抱着的小风扇咕噜一下掉在膝盖上。
张清皓像是对郭承云慌张的行为表示默认地不再讲话,然后眼中渐渐染了色,原本灰绿色的眼珠子,竟然变成了深渊一般的暗红。
仿佛被附身了一般,眼神中写满了委屈、黯然,却绝不悔改。
像是在无声地逼问着,你怎么能丢下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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