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忍不住苦笑,这就是他的皇宫,连宫中的太监宫女都可以不把他放在眼里。反正对他们这些正经宫里老人来说,他这个皇帝就是实打实的“破落户”,能够成为皇帝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那山鸡飞上了枝头,还是不会变成凤凰。
楚辞不得不承认,他曾经对这些人真的是太过宽容了,宽容到,让他们都忘了,现在这个皇宫的主人到底是谁。
“来人。”楚辞轻轻唤了一声。
“陛下。”他的卧室里就轻飘飘的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单膝跪地,面色冷漠的看着他。
这么直视龙颜,并无半分谦卑,或许在普通人眼中已经是大逆不道了,楚辞却并不在意。
看着熟悉的容颜,楚辞冰冷的心终于有了一点温度,“影一。”
黑衣人低垂下眉眼,“旦凭陛下吩咐。”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无趣。”楚辞慢吞吞走到黑衣人面前,伸出手掌,抚了抚黑衣人的下巴。
黑衣人嘴角抽搐了一下,但是他似乎已经很习惯了,继续维持着冷漠,“陛下,请保重龙体。”
楚辞看了看自己一身中衣的装扮,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他转身歪在了软塌上,混不在意道,“替我把福喜叫进来吧。”
“是。”黑衣人很快就消失了。
楚辞的嘴角终于垮了下来。
他想,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怕应该就是把军权牢牢的握在了自己手中吧。
从楚辞战战兢兢成为大楚的皇帝开始,他都坚信着,绝对强大的武力,才是一切权力中最大的,最基础的保障。
哪怕他后来被猪油蒙了心,被树叶障了目,自己把手里的底牌送给了别人,在那之前,他都是不曾放手的。
所以皇宫里有人人谈之色变的龙虎军,有鲜为人知的暗影军团,所以总有些老臣劝诫他,别把心思放在“歪途”上。
“哎哟喂,老奴的陛下啊!”殿外连滚带爬冲进来一个人,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楚辞的软榻前。
“陛下,您把老奴心疼的哟,老奴担心死您啦……”就见那长得圆滚滚,一脸油滑的老太监捏了一张帕子,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哟。偏偏他哭就哭,还翘着小兰花指,还时不时往楚辞身上抛一个“哀怨”的小眼神,让人没法好好接受他的“好心”,更没法对他生起气来。
楚辞见了,也并不像往日里那么避之不及,竟然意外的给了老太监一个好脸色,“德喜。”
这么温柔的唤了一声,倒是把那哭得“一塌糊涂”的老太监给惊了惊,险些连帕子都捏不住了。
老太监的哭声有一瞬间的凝滞,似乎有些不相信往日里见了他这一副德行,早就忍不住让他滚远点的皇帝陛下今儿居然对他和颜悦色的。
不过他马上又“哎哟”一声,把刚刚断掉的那一嗓子给嚎圆满了。
楚辞嘴角一抽,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看了看虽然还在小声“啜泣”,却悄悄拿眼角偷瞄他的老太监,楚辞的目光有些深远。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陪他到最后的,居然是这么一个有些奸滑,甚至有些讨人嫌的老太监。
“陛下,奴才先走一步了,黄泉路上先给您开开道,到了下面,奴才还继续伺候您。”
楚辞把这个老太监的最后一句话记得清清楚楚,也是他,给了他身为一个皇帝的最后一点尊严。
这个老太监油滑,懒馋,市侩,跟耗子一样滑不溜手,却是心中最明镜儿似的那一个。
皇宫里的人都看不起他,他惯会溜须拍马,狐假虎威,是个彻彻底底的小人。但是他也是先皇驾崩前,唯一留给他的贴身伺候的人了。
楚辞以前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这样一个人,居然会被先皇那么看重呢?直到最后,楚辞才明白,先皇是想要他知道,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活得最长久啊。
他以前确实不懂,尽管不喜欢这么一个人,却还是把他留在了身边,冷眼看着他在他身边做尽了他所不耻的事情。
后来楚辞才明白,老太监其实活得比谁都快活,活得比谁都自在,他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他只管做他自己。
当楚辞自己明白以后,他甚至是羡慕他的,羡慕一个一事无成,不受宠幸,为人所不耻的老太监。
这确实是让人匪夷所思,却又真的存在的。
楚辞咳嗽了一声,“起来吧。”
老太监立刻拍了拍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站了起来,谄媚的替楚辞搭上了一件大髦,“陛下,天儿冷,您别把自己给冻着了。”
楚辞鼻子动了动,“怀里藏着什么呢?自己拿出来吧。”
老太监替楚辞捏肩膀的动作就僵了僵。
“手别停,继续。”楚辞放松了身体,别看这老太监圆滚滚的,一副蠢笨模样,其实灵活着呢。
老太监只好苦哈哈的一只手继续替楚辞捏肩膀,另一只手就慢吞吞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来。
楚辞慢悠悠的在老太监不舍的目光中接过了布包,眯着眼睛打开了,里面是一叠香喷喷的梅花糕。
楚辞捻起一块就扔进了嘴里,果然绵软香甜,入口即化,好吃!楚辞又扔了几块进嘴里。
眼见着一叠梅花糕就这么见了底,老太监肉疼得胖脸上的肥肉都在颤。娘嘞,皇帝陛下今儿不会真的是吃错了药吧?他的梅花糕,用去年窖下来的雪花水,和今年新开的第一茬梅花做的糕!就剩这么一小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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