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大厦后,虽然魏卓炎表示要自己回去,但肖忆还是坚持要送他。
最终魏卓炎拗不过肖忆,也不想太不给对方面子,便答应下来。
严天在前面开车,肖忆和魏卓炎坐在敞亮的后排椅上,微微开启的窗板外属于冬日的风徐徐灌入。
v城的冬日本是舒缓柔和的,然而这两天却一反常态地冷冽,不仅雪意迟迟不退,温度也继续赖在零下不愿回头。
不知是不是沾染了那么点冷飒,车厢内的氛围又一次有些僵持,先前饭局上阳光笼罩的和谐又一次被车厢内的阴影吞并。
魏卓炎侧眸望着窗外,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人流,未散的雪粉反射天际光芒投射点点晶莹,让人错觉星辰坠落。
肖忆坐在和他隔了一个人左右的另一边。
倒不是刻意要保持距离,只是魏卓炎先上来时下意识地蹭到窗边,而肖忆也只是凑着车门上来,不经意间便隔开了些。
气氛保持着默然。
直到严天开到离消防局还剩不到几条街,魏卓炎才忽然听到另一侧肖忆幽然而低沉声线:“魏队长最开始选这个工作,家人都还支持吧?”
魏卓炎稍微怔了一下。
方才饭局上,两人热切讨论的基本都是和工作有关板板正正的事情,突然切换到私人模式,他还稍微有些没回过弯。
想起前段时间在医院碰到肖忆时的情形,魏卓炎苦笑一下,侧眸望向对方:“还好。”
现在就他个人来讲,即将成为家人的边月已不在身边,母亲又住院,还经常忘记他已经参加消防工作的事情,而那个在他14岁时就跟自己母亲离婚并且组建新家庭的男人,每年也就过年的时候寄张贺卡过来生分地客套一番。
——没人真正开口说过不想让他干这份工作。
就连边月也是在两人婚姻走到尽头时才磕磕绊绊地说了自己想法。
——他想不出谁言辞上正经跟他提过不支持。
这句话落下许久,魏卓炎却突然听到肖忆那边一声叹笑。
不解蹙眉,他下意识盯了过去,却正好撞上肖忆往这边扫来的目光,瞬间被对方炯然视线攫住,魏卓炎尴尬地侧了下眸,耸了耸肩。
“魏队家人还是挺开明的。”肖忆看着对方有点不自在的侧脸,倒是没有移开目光的意思,“这份工作毕竟是危险系数不小,需要投入不少精力。”
魏卓炎应景地挑了下唇角。
他知道肖忆说的“投入精力”是委婉说辞。
真正的形容应该是把命搭在枪口上随时准备出去冲锋陷阵。
“如果你是我家人——”肖忆转开脸,视线跳向窗外落在周边一闪即过的马路沿,“我大概不会同意。”
魏卓炎听到这句话,脸上鲜明滑过一抹稍纵即逝的诧异。
这次换他盯向肖忆侧颜,一时不知该怎么搭话。
“能找到你我真的很欣慰,如果再找不到你——我估计我就会考虑去查看牺牲人员名单。”正出神间,魏卓炎却见肖忆再次转过脸来,这次,对方面色由之前的渺远渐转凝重,视线携着说不清的力度,像是要把自己的话刻在魏卓炎身上,一字一顿,“谢谢你还活着。”
一般人听到这么正经八百的话多半要觉得尴尬。
然而魏卓炎却感觉耳畔生然那么一刺,接下来便是排山倒海而来的沉重感。
对方毫不掩饰地点出了他工作中以为自己已经习以为常的事情。
冲锋陷阵的时候,那些英雄们看上去无人惧怕死亡,内心却并不是真的无畏。
无畏只是一种习惯了恐惧后的状态。
当了这么多年消防员,魏卓炎明白,那种恐惧只是成了出任务前熟悉的问候,一种刻进骨子里的常态。
有人歌颂消防员的无私,并且经常报道有些消防员在战后苏醒时第一个惦记的是伤员救出与否。
魏卓炎当然明白,那是因为在冲入战场前,所有的恐惧都被他们强行化作奋斗动力和救人的热切——
因为如果不这么做,恐惧就会支配一切。
他们是常人,不是被神化了的救命存在,他们也有喜怒哀乐,也有惆怅惘然。
面对被救者家属的道谢,他们暖心回应是他们的职责;
而面对不少将火气全部撒在消防员身上的遇难者家属,他们也只能沉默承接。
背后的心酸艰难,魏卓炎明白他和队友们也只能在长期见证的生生死死中学会坦然面对。
活着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奢侈。
因为不知道哪天被任务召唤,便是他们最后一次享受这种特权。
魏卓炎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些话摆到肖忆面前。
于是千言万语,他只朝对方点了点头,一抹清笑代替了一切。
不想再让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男人频繁强调他的“功绩”,魏卓炎渐渐放松了表情,径直转移了话题:“肖总,你们公司的事故原因认定书应该马上就能出来了,到时候保险公司赔偿前的风险和损失评估这些事情就可以开始协商了。”
“哦,那挺好。”肖忆脸上亮了亮,“你们效率很高。”
魏卓炎露出爽快一笑。
正话间,严天车子已经开到消防局门口。
魏卓炎跟肖忆表示自己这顿相当饱足,倒是反过来感谢了一番对方的用心。
临下车,他望着肖忆郑重道:“肖总,之后如果有什么事故鉴定的后续问题可以再跟我们联系,到时候根据情况我们会考虑重新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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