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悍嗤笑:“你听过几个歌手唱歌,怎么就敢肯定我唱的最好?”
关青盯着棚顶,很认真地说:“我以前跟着你去过很多音乐节,也见过很多乐队的现场了,可我还是觉得你们最好。”
“怎么个好法儿?你说说。”
“嗯......就是特自信,特大气的感觉。”
“是吧?”程悍就骄傲了,“特牛逼有没有?那么多乐队,玩儿摇滚的,唱民谣的,唱得好的一抓一大把,但这大将之风,非得是我程悍。”
“是!你最牛逼。”
程悍觉得这话听着有点儿怪,怎么不太像好话?
但他没深究,胡思乱想间也就睡着了,可睡得不好,因为他总觉得关青在盯着他。期间有那么一次他睁眼,还真就捉到了关青那特明亮的眼睛,被他看到后马上闭紧,闹得程悍特别扭,特想发火。
然后大中午的,程悍刚睡得好一点儿就听外面啪嚓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碎了。
他这职业,非得是天亮睡觉,最次是下午两三点才能睡醒。本来就睡不好,这一下他起床气更大了。
他阴郁地打开门,瞧见关青蹲在厨房的地上拿纸巾擦着碎玻璃,旁边的垃圾桶里装着摔碎的盘子和菜。
他走上前盯着关青的发旋,说:“关青,你站起来。”
关青就站起身,眼神躲闪。
“你能不能别这样?你这样我特别扭,咱能还像以前那样相处吗?”
关青没说话,转身到水池里洗了手,背对着程悍说:
“你觉得我要是能像以前那样跟你相处,那咱们至于到今天这地步吗?”
他说完拿起抹布,一个碗一个碗的擦干,摆进碗柜,但碗外面的花纹必须工工整整的对成一条直线。
“你……”程悍有些难以启齿:“你是就喜欢男人,还是就喜欢……咳。”他没说完,但话外音昭然若揭。
“对,我就喜欢男人,男人里我最喜欢你。”关青回答的很坦然。
程悍皱起眉,这并不是能让他感到骄傲的事,“你试过?”
“嗯,去年我试着谈过,那个男人的嘴巴很像你,身材也像,”他把切好的菜放进炖锅里,边说:“我们一起吃过饭,看过电影,约会过。后来,”关青顿了顿,好像陷入很不开心的回忆,“我们试着接吻,但那感觉不对,我就跟他分手了。”
程悍只要想到关青跟男人接过吻,那个男人还长得像自己,心里就说不出的怪异,如鲠在喉,像吞了苍蝇。
“那你试过其他人么?”
“没那个必要。”
“为什么?”
关青又开始在灶台前忙起来,嘴里却不停:
“你想象一下,你心里有个人,这人你喜欢了很多年,你知道你们不可能,于是你找了一个跟他长得像的,但你知道你找的是个替代品,你跟那个人接吻时会不会走神?你看到那个人的脸时会不会失望?你每跟他亲密接触一次,你求而不得的那个心情就会无限放大。本来你找个替代品,是为了让自己开心一点,但最终你发现,那只会让你更难过。”
关青停下动作,又接着说:“况且,每次我跟他接触,只要他碰到我,我就觉得恶心,一方面觉得恶心,一方面我觉得我对不起你。尽管你并不知道,也不在乎。”
他声音波澜不惊,并不带情绪的叙述,却更显其中苦涩难挡。
关青把饭菜盛盘摆到桌上,独自坐下。程悍在旁木头似的呆站了会儿,觉得无话可说,气氛僵硬,打算要走。
他从卧室随手扯了件t恤,走到门口,又听关青说:“其实你不必走,该走的是我。”
程悍不知该走还是该留,他把关青找回来,不是为了让两人这般不尴不尬。
“程悍,”关青抬起头望着他,眼神带着可怜的希冀:“你还没听完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要听完吗?”
程悍的手从门把上挪开,坐到关青面前,“你说吧。”
☆、 第十章
关青第一次察觉到自己对程悍异样的感觉时,就已经收不住闸了。
老头儿果然挺了过来,关青已刚刚压线的分数顺利升上县高中,程悍嘛,读完初中都算是老天开恩。
县高中离镇上百十公里,因为住校,老头儿对他特不放心,可又舍不得路费去看他。
刚好那阵儿程悍迷上了骑摩托,老头儿就抓住这个免费劳力,隔三岔五让他给关青送东西。
那天瓢泼大雨,程悍车座上用塑料布卷着个被子,百十公里的路,程悍从头湿到脚。
等关青回到寝室,地上一地的水,程悍湿透的衣服搭在柜子上,他自己穿着个小裤衩大咧咧地躺在关青床上翻着本杂志。
寝室的人对此已经麻木,每次他来,寝室必然是各种垃圾和烟头,好在程悍为人豪爽,关青又自动负责善后,也就很太平。
“下课了?有饭没?”
关青拖着地,头也不抬地回:“你怎么不吃完再来,小卖铺都关门了,我上哪儿给你弄饭?”
程悍从床上坐起,少年人未长开的骨架已初显高大的形态,又浑身精瘦,胸脯坦荡荡,一身流氓气。
“我他妈顶风冒雨给你送床被子,怎么在你嘴里落不到一个好?连个笑脸都没有!”
关青就仰起脖子,嘴唇向两边翘,眉眼纹丝不动。有两三秒,又咧开嘴巴,露出齐整的八颗牙齿,面部肌肉抽搐,把个皮笑肉不笑诠释的很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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