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榆洲微微笑了笑:“是陆少爷逼迫自己太紧了。”
陆卓曦闻言轻笑了一声,不再搭话。
夜晚,景色迷人。
漆黑的苍穹布满了点点星辉,明月高高悬挂在空中,月光像是轻薄的纱,飘飘洒洒的,映在地上,像撒了一层碎银。
齐琰歇在院中,回想白日里看见的场面,心,不由的烦躁。
为一名男子制造“轮椅”,推他去散心,该说这人没有一点防备之心,还是该怀疑他真如村中人所传言的那般?
不过,想想他为男子,齐琰又按捺下了自己浮躁的心。
但同陆卓曦坐在一起,尤其是陆卓曦还坐着那把“轮椅”,齐琰就没由来的烦躁,他摇动了几下手中的折扇,端起茶杯,起身回了屋。
陆卓曦斜眼瞄了瞄他,没有出声,而是仰头看了看明月,从腰间取出了一支长笛,放在嘴下轻吹。
贺榆洲是被陆卓曦的笛声吸引出来的。
月光淡淡,洒在那人的肩头,似是给他披了一层薄纱,如梦如幻。
笛声悠悠,带着忧郁,淡淡的悲伤萦绕在心尖,贺榆洲不由放下了手中所忙之事,坐在了他的对面。
“这是什么曲子?”
陆卓曦闻言停了下来,看向手中的长笛道:“还没有取名,这是在守墓的时候为素闲写的。”
“……”贺榆洲沉默,陆卓曦为贺素闲的死这般……伤心……但真相却是……
贺榆洲难受的撇开了头:“素闲不会希望你如此。”
“或许吧。”陆卓曦苦笑。
贺榆洲看向他,他的眼底哀愁浓的化不开,他的面色在月光下更显惨白,他的眉眼很精致,却从未见过他展开,他的心思很沉,带着忧郁悲哀的沉。
他的回答,是敷衍。
他的心底有着对贺素闲的“结”,无论贺榆洲白日里说过什么,或者现在再说点什么,他都走不出来。
旁人的劝慰只会让他当时间心里轻松一些,却不能让他心中的“结”就此打开。
也许只有贺素闲本人才能让他走出来。
但他……怎么可能再做回贺素闲。
贺榆洲叹气,朝陆卓曦伸出了手:“能借笛子一用吗?”
陆卓曦一愣,将长笛交给了贺榆洲。
贺榆洲放在嘴下,闭眼轻吹,这首曲子是他在另外的那个世界听到的,当时候他就很喜欢,这后面还有一个故事……
一曲完毕,陆卓曦楞然的看着贺榆洲,贺榆洲将笛子还了回去,陆卓曦没有接:“这笛子便送予小姐罢。”
“刚才的曲子很安静,却又很悲伤,悲伤似是在心底浓的化不开,明明是如此安静的曲子。”
“这曲子叫‘罪孽’”
“……”陆卓曦愕然。
贺榆洲望着手中的长笛道:“它有一个故事。”
他缓缓开口:“曾经,有一对孪生子降生,弟弟体弱多病,哥哥从小对他爱护有加。弟弟觉得自己拖累了哥哥,因为自己时常需要人照顾,为了照顾他,哥哥很多事情都做不了,所以,他讨厌这样的自己,他想要他哥哥放弃他,他开始朝他哥哥大发脾气,开始任性胡为,做尽一切他哥哥讨厌的事情,只求他哥哥放弃他。”
“但哥哥仍旧默默的照顾他爱护他,从没有抱怨过一句,陆少爷知道为什么吗?”
陆卓曦道:“因为疼爱,因为怜惜,因为血缘。”
“不。”贺榆洲摇头:“因为……愧疚。”
陆卓曦一愣,贺榆洲道:“孪生子在母体内便已经开始争夺养分,哥哥觉得弟弟会如此体弱多病是他抢夺了弟弟的养分造成的,所以一直对他怀有愧疚,这个愧疚不管是多少疼爱多少怜惜多近的血缘都无法代替的,怀着这个愧疚,哥哥无法抛下弟弟不管,无法正视弟弟,弟弟每发病一次,每求他放弃他一次,他心里的愧疚就多一分,但是他从没有跟弟弟说过这件事,所以弟弟一直不知道他的愧疚,一直以为自己拖累了他,一直对他这样的哥哥怀着感恩、感激与感动,所以他写下了这首曲子‘罪孽’,说的是他自己的罪,争夺养分的‘罪’和隐瞒真相的‘孽’”
“……”陆卓曦沉默。
贺榆洲也沉默,这首曲子如今最适合他的心态。
他对陆卓曦充满了愧疚……
他有罪孽,他隐瞒了他是贺素闲的事实,让陆卓曦如此的伤心难过。
与陆卓曦坐了一会,夜深了,贺榆洲就回到自己的房间,。
当贺榆洲举着油灯进屋的时候,床上有个黑影,窜了上来,贺榆洲惊了一跳,就被捂住了嘴,湿热的呼吸喷在耳廓,耳边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我,瑜儿。”
齐琰?
贺榆洲松了口气,转身扳下了他的手,举着油灯看着他在灯下隐约可见的容颜,皱眉生气:“你做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吓我吗?”
“如果我还有那样的闲情就好了。”齐琰自我挖苦了一下。
贺榆洲眼一闪,将油灯放在了桌面:“所以呢,什么事,你的房间在那一边。”
“去厅堂谈谈吧,秦欢已经睡了。”
齐琰朝床里面扬了扬头,贺榆洲一愣,往里边看了看,是乖巧的秦欢,这几日都是和他睡在一起的。
他柔了柔面色,放轻了声音,举着油灯和齐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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