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还有啥,韩峻熹就记不清了。
他有点儿喝高了,虽然对于他来说,一瓶二锅头之后他还是可以屹立不倒,但这种混着喝的方式,似乎更容易让他开始觉得易醉。
可韩峻熹终究是个怪物,至少云一鹤意识到,这货是个怪物,因为这个明显就是喝高了的男人,并没有口齿不清,也没有出溜到桌子底下,而是好像注射了兴奋剂的长跑运动员,开始躁动,开始抽疯了。
不是闹事,而是异乎寻常的表现欲。
他真正大醉酩酊的时候,店里已经在营业,乐队也就位了,那时的韩峻熹,已经考虑不到云一鹤始终在旁边陪着他都没去顾一下其他客人,最后一杯烧着火苗的b-52一仰脖灌下肚去之后,他来了劲头。
“云总!云总!我给你唱个歌儿咋样?!”吐字清晰,唯独眼神亢奋,那男人拉着云一鹤,另一手指向舞台。
要说当时云一鹤没后悔一杯一杯灌他?那是胡扯,可眼前的韩峻熹,包括提出的这个要求,还是让他有点忍不住好奇心。
“你……要唱什么?”忍着笑,他问,同时看了看旁边都开始把注意力集中过来的人们。
“你容我想想啊……”左手举起来比划了一个“一”,右手照例拽着云一鹤的手腕,那男人闭着眼,皱着眉,似乎在拼了老命思考,然后,俨然额角亮了个小灯泡似的表情出现在脸上,韩峻熹咧开有点胡渣的嘴,笑了,“想出来了。”
“哪首?”
“呃——不告诉你。”
“峻哥,不带这样儿的。”终于没忍住,云一鹤乐出了声。
“我上台跟乐队说,你要是提前知道,就没惊喜了!”表情严肃到一定程度,似乎真的是在那么认为,从吧台凳上站起身,韩峻熹拍了拍云一鹤的肩,眨了一下右眼,做了个耍帅的大男孩一般的鬼脸,而后迈步就往舞台方向走。
云一鹤没横加阻拦,反而靠在吧台上等着。
他眼看着那男人的背影大步流星走向舞台的台阶,看着那个高大的,结实的,梳着马尾的家伙根本没走台阶,而是轻轻松松抬手一撑舞台的边沿,就翻身跃了上去。在自己的紧身t恤衫上蹭了蹭掌心的灰尘,韩峻熹走到莫名其妙的歌手面前,一把揽住那吓了一跳的女孩的肩膀,凑到人家耳边低语了两句什么。
女歌手求救也是求证一样,往云一鹤这边望过来。而已经有种马上就能看一场好戏预感的云总,则沉着冷静,点了个头。
硬生生被打断了演出的女孩做了个“随便你”的手势,把话筒塞给了满嘴酒气的男人,然后有点气呼呼下了台,跑到云一鹤面前。
“云哥,真的假的啊?!那人谁啊?!”小丫头在讨伐了。
“生气了?”云一鹤温和笑笑。
“能不生气吗?这叫怎么回事儿啊!”
“别气。”像个有点宠溺妹妹的大哥一样摸了摸小姑娘的脸,云一鹤说了句“给你加钱”,而后就只顾看着台上的风景了。
那似乎真的可以说是一道风景,是他自从开店以来,从没遇到过的风景。
以往,他找来的都是最好的乐队,最棒的歌手,最强的dj,唱的是最流行的歌,放的是最h的舞曲,就算没有安排乐队演出的日子里,店里也环绕着专门请人编排的背景音乐。然后现在,在他那架着朱红色不锈钢龙骨,铺着黑色防弹玻璃地板的舞台上,站着个正跟乐队成员嘀嘀咕咕,半路杀出来的,不是歌手的歌手。
韩峻熹嘀咕完了,提着话筒,走到舞台边沿,冲着店里所有人开了口。
他说,各位,你们甭管我是谁,我就想今儿给咱云总唱个歌儿。唱个啥歌儿呢?就唱个《亲爱的小孩》吧。这歌儿呢,苏芮唱过,好多别人也唱过,今儿该轮到咱们爷们儿唱了。大伙儿先别忙着乐,啊,这歌儿是我小时候,我妈给我唱的。我一哭,她就拿这首歌哄我,我就安静了。得,废话少说,几位,走着!
冲着乐队说完,那男人似乎瞬间就进入了表演的状态,低着头,等前奏过去之后,分毫不差,就严丝合缝卡着节拍,撩开了嗓子。
从他出声的那一刻起,底下就没人笑了。
包括云一鹤。
他愣了,他呆了,他惊了。
他真没想到,那男人竟然可以有这样一副好嗓子。
明明说话时是低沉粗糙透着胡同串子的痞气的声音,一开口唱歌,就完全是另一种状态全开。异乎寻常的爆发力,异乎寻常的敞亮,沙哑和粗糙还在,可那种高亢激越的穿透感,还是最大限度给了所有刚才还在笑的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云一鹤觉得,这个男人简直同时具备了赵传和崔健两个完全不同类型的嗓音的最大特点,用独特的方式合为一体,借着酒劲儿,爆裂出来,响亮裹挟着嘶哑,把一首母亲安抚孩子的歌,唱成了字字句句带着京痞子味儿的,独具一格的新摇滚。
他不记得自己是何时抬起手捂住嘴的,他只记得在最后的尾音里,旁边那原本还不服气的小姑娘,一边嚼着从吧台上的罐子里抓来的糖渍柠檬片,一边目瞪口呆骂了句“我操……”。
谢谢,这话云一鹤心里也骂了,只是碍于身份,没说出口而已。
一首歌,在尾音落下后,在韩峻熹冲着台下,好像里约热内卢的基督像一般,张开双臂致意时,从观众席里,发出异常响亮的掌声和口哨。
而那男人,却一脸的功成名就身自退,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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